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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都便宜江又桃了。
    收好衣裳以后她想了又想,去桌子上拿了一支能写字的钢笔,把她拿走了原主妈妈抚恤金的事儿写在纸上放回破棉袄的手帕里。
    一边放她还一边哼歌,她都能预见江安国李秀琴见到这张纸条时的模样了,恐怕得气中风吧
    江又桃美滋滋去厨房,厨房的门开着,她走进去打开锁着米面的橱柜,手腕一晃,就把橱柜里锁着的东西都收紧系统背包,看着时间不早了,才往厂外走。
    一路上遇上不少人,江又桃都说自己是去找李秀琴,实际上她要去原主外公外婆家。
    外婆家在浦东,在这个年代有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俗语。在如今,相比繁华的浦西,浦东算是乡下地方。
    江又桃在厂门口坐上有轨电车,又到轮渡站坐船前往浦东。
    渡轮上人很多,大家或坐或站或扶着车子,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但只要有一个人起一个头,就能用江又桃听着陌生又熟悉的方言聊得热火朝天。
    江又桃扶着栏杆往两边远眺,浦西房屋密集,高楼林立,浦东则是一片接着一片的农田矮舍。
    在改革开放以前,农转非是很困难的,原主的妈妈应月霞能得到去浦西罐头厂工作的机会,委实来之不易。所以,她进厂后十分努力,年年都获得劳模称号,没两年就成了小组长。
    那个时候的江安国还只是一个刚进厂的普通工人。
    在跟应月霞结婚以后,江安国借着妻子的帮助也慢慢坐到组长位置。可他能力平庸,在小组长这个位置待了六年都没升职希望,反倒应月霞一步步高升,成了他的顶头上司的上司。
    在应月霞殉职后,一直没挪动过的职位竟然连升两阶,成了车间主任,那是厂里给家属的补偿,江安国成了最大受益者。
    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全都一一验证在江安国身上了。
    靠着妻子走到如今的社会地位,却又不善待对方留下来的唯一骨血,哪怕原主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
    但没关系,革委会里走一遭,不是也得扒层皮下来,彭主任确实讲道理没错,打他的手下可不讲道理。
    江安国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好,要是在这些年他真的做了啥违法乱纪的事儿,恐怕连保住车间主任的位置都难。
    想到这儿,江又桃略微解了点气,也算完成原主心愿之一。
    轮船停了,江又桃收回思绪,随着人群走出轮渡口。
    轮渡口门口就有一些骑三轮送货拉人的车子,江又桃看了一眼,在附近找了个无人的隐蔽巷子,把空间里原主妈妈的嫁妆从系统背包里放了出来,然后快步走到其中一辆三轮车跟前说明情况。
    三轮车师傅跟着江又桃去看了货后又找来两辆三轮车,谈好价格,江又桃坐在其中一辆上跟着他们往原主外婆家所在的村子走。
    原主外婆家离轮渡站不近,走路得花四十分钟,坐拉了货物的三轮车用了半个小时,泥土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在门口卸了货,给了运费,三轮车师傅结伴走远,江又桃才走进原主外婆家的院子。
    跟住房面积紧张的浦西相比,浦东地区的自建民房要大得多,独门独户带大院子,院里开辟了个小菜园,种了点时兴的蔬菜。
    院子的水井边,郝菊香正在在洗衣服,察觉到有人到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刷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七寸金莲极快地挪到江又桃跟前,爱怜又高兴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桃是又桃来啦”
    原主残余的情绪让江又桃眼睛一酸,她大步上前拉住老太太干瘦的手“是我,是我。阿婆,我来看看您,您老最近还好吗”
    “好好好,身体硬朗得很呢,能吃能睡的。”郝菊香高兴极了,她拉着江又桃的手进了屋里,又忙着给江又桃冲糖水。
    在这个缺糖少油的年代,老太太对外孙女的爱意表达就是一杯齁甜齁甜的糖水。
    江又桃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长辈沉甸甸的爱意,她忍着甜把糖水都喝了。
    郝菊香坐在边上,满脸慈爱地拉着江又桃的手问“没吃饭吧一会儿留下来吃饭,阿婆给你做好吃的。”
    在江安国日复一日的ua下,原主极少上外婆家来,有时候一年都不来一回。
    郝菊香实在是想外孙女了,就坐渡轮去看她。可来回一趟太费钱费力了,郝菊香一年也去不了几次。
    “阿婆,我不饿,你坐着,咱们说说话。”江又桃拉住要出去给她做饭的郝菊香。
    “阿婆,我今天晚上就要坐火车去东北那边下乡,时间不多了,我想多和您说说话。”
    郝菊香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僵住,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要你下乡,你爹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你那个后娘又在搞鬼你是独生子女怎么会轮得到你”
    一连串问题问出来,江又桃挨着顺序一个个的回答“原本是江家宝下乡的,但我爸说,江家宝是他亲爹张家唯一一根独苗苗,不能让别人说他这个后爸不是,就给我报了名,让我替他下乡去。”
    “我也是前天晚上才被知道的,名单交上去了,补助费跟光荣证也发了。我今晚就得走,所以我过来看看您和外公小舅。”
    郝菊香听得火冒三丈,闷着头就要往外冲,江又桃连忙拦住“阿婆你冷静一下,我没吃亏的,我昨天也给江家宝报名下乡了,知青办主任收了我送的礼,承诺必定会把他送到大西北去,名单也下来了,江家宝没法反悔。”
    江又桃送了一条从系统那里薅来的红牡丹烟跟一瓶茅台酒,张主任当即就拍胸表示一定会给江家宝安排到最荒凉的大西北去。
    不止如此,他还承诺会给江家宝送一面锦旗,等明天他就大张锣鼓地送到江家去,彻底杜绝江安国跟李秀琴给江家宝走关系的后路。
    “我爹也不知道为啥被革委会的带走调查了,还不知道啥时候才会被放出来呢,你去找也找不到他。”
    江又桃并不打算说出江安国进革委会这件事情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一个整天被后妈继兄磋磨的单纯小姑娘突然整这么几出,她怕吓到老太太。
    不过这事儿在罐头厂并不算什么秘密了,等日后郝菊香他们打听到了,她早就远走高飞了,她们知道真相后怎么想她也管不着了。
    想到这里,江又桃语气一转,轻松起来,拉着郝菊香来到院子外,“阿婆,我妈当年的陪嫁我找人送回来了,一会儿您喊人帮忙搬进屋。”
    “这”郝菊香还没从外孙女说的那些事中反应过来,又被眼前这些家具惊到了,好一会儿她眉眼微湿,这些家具从厂子从浦西运送到这里,得花多少运费啊,光想想郝菊香就觉得心疼,可想起自己那福薄的闺女,她摸了摸眼角,道“也好,省得便宜了别人,一会儿你小舅回来就让他劈了当柴烧,等过两年你出嫁了,再让你外公跟你小舅给你打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