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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刚不久,山东布政司辖下的滕县,一座小山上的某处。
    三名男子各手持着一把锄头,围着一片丈许见方之地,站成品字形,弯着腰将各自脚前的杂草一下一下地锄起,然后拨到一旁。
    虽然三人所穿的布衣均褴褛不已,但他们的体形颇为壮健,而且无论身高,还是相貌均几乎一模一样,从那容貎来看,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离这片丈许见方之地大概四五尺远的西侧杂草上,横放着十来株齐根切断的黄菊花。
    “大哥,你饿不饿?”站于东侧的一名男子缓缓直起腰,朝着北侧的另一名男子道。
    在北侧弯着腰的那名男子仍稳稳地持着锄头,一下一下锄着杂草,连头也不抬,只应道:“小弟,今日是重阳,赶紧将这些杂草锄干净,拜一拜,下山再去找吃的。”
    “大哥,现在村里还能找到什么可吃的?”站在西侧的第三名男子听得,将手中的锄头往地上敲了敲,也直起了腰,口中更轻叹一声。
    “二哥,再找不到吃的,是不是就要剥树皮了……”站于东侧的那名男子转而望着他。
    “二弟,小弟,你俩还是留点力气锄草吧。那树皮是人吃的吗?”站于北侧的男子再道。
    在这大哥的发话下,另两名男子讪讪一笑,没有再说话,重新弯起了腰,又锄起草来。
    过得好一会,随着杂草的清除,那片丈许见方之地才露出真容,原来是两座几乎并排在一起的土坟。
    三兄弟均长吁了一口气,先后将手中的锄头放于土坟的东侧。
    未几,那大哥又走到另一边,弯腰将摆于杂草上的那十来株黄菊花捧了起来。
    再次回到两座土坟之前,他将手中的野菊花先后分了数株给那二哥和小弟。
    三兄弟将手中的菊花插在土坟前,然后同时跪了下来,叩起头来。
    “阿爹,娘亲,今年重阳扫坟,我三兄弟是空手而来的,没什么东西孝敬。你俩可别怨我三兄弟啊。”大哥边叩头边说道。
    二哥道:“阿爹,娘亲,村里遭了灾,不要说鸡鸭,连米都好几日没见了,大家都饿得慌。”
    小弟说:“阿爹,娘亲,刚在上山的半路,我们摘了几株黄菊花,先给你俩供奉着。待明年光景好了,我三兄弟再来补上。”
    他们是孪生三兄弟,大哥名叫甄风,二哥是甄云,小弟为甄雨。
    这两座并排在一起的土坟,正是三兄弟父母之坟。
    当年三兄弟的母亲生下他们后不久,因失血过多不幸离逝。
    他们的父亲虽是个秀才公,但为将他们三兄弟拉扯大,荒废了学业,后来再无寸进。
    辛苦了多年,眼看三兄弟已初长成,这秀才公却于数年之前患上重病,不治而逝,如今家中只得他们三兄弟。
    大哥甄风双眼盯着两座土坟好一会儿,再次叩了三个响头:“阿爹,娘亲,今日拜祭完你两老,我三兄弟就要去做那件事了,希望两老在天之灵,保佑我们顺利做成。”
    二哥甄云和小弟甄雨似乎早知道他所指的是何事,随即也跟着叩头,口中道:“阿爹,娘亲,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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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便是甄风、甄云和甄雨三兄弟已居住了十多年的村庄。
    这条村庄为混姓杂居的,虽不足二百户人家,却有十多个姓氏。
    此刻,村庄北边的一座依山而建、坐北向南的破旧山神庙里,却人声鼎沸。
    山神庙唯一的仅宽两丈许、深约一丈五尺的殿堂内,挤进了甚多的青壮年,均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虽然这些人全部衣衫褴褛,但几乎每人的脸上都呈现激动不已的神情。
    粗略一看,殿内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甄风、甄云和甄雨三兄弟亦在其中,正站于山神老爷的神像之前,与其余众人面对面而立。
    这些青壮年,都是甄风、甄云和甄雨三兄弟下山后召集过来的,他们要商议一件想做很久而又未开始做之事。
    “风哥,我们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快半个月啦。”人群里一名颇为高大的男子嚷道。
    “那快干吧,以后就不用挨饿了。”紧挨着他的另一名圆脸男子笑意满脸。
    “我饿得都想去剥树皮吃了……”又一人附和道。
    “莫大,莫二,你两兄弟急什么?要听甄风的,他说怎么干,我们就跟着怎么干。”
    “那是啊,甄风、甄云、甄雨的武艺可比我们强多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殿内是喧闹不已。
    虽然甄风、甄云、甄雨的父亲是秀才公,但这三兄弟的学业并不算怎么出色,反而喜好习武,早些年更央得其父同意,拜过武师学了武艺。
    村里有不少青壮年也如这三兄弟一般,平时喜欢舞刀弄剑,但终归与这三兄弟有较大差距。
    略通文墨、又精于武艺的三兄弟,一直都颇受村内同龄人的“追捧”。
    在村里这些青壮小伙的眼中,身为甄家老大的甄风更是当仁不让的“带头大哥”。
    如今他们为何要聚集在山神庙?
    皆因之前的水灾,村民苦得很,吃了一顿就没下顿,大多已无以为继,村里甚至有好几个人已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