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爱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厚照大明 > 第十三章 难兄难弟
    到了揭晓的最后一刻,张鹤龄反而犹豫了起来。
    在“擂台”下坐着的英国公张懋,本就被张鹤龄读读停停弄得紧张不已。
    此刻见到张鹤龄双眼盯着手中的纸条,居然还闭口不言,他不由得大吼一声:“寿宁侯,你赶紧啊。老夫是四一六一,靠你帮衬了……”
    这道吼叫声一传入耳,张鹤龄身躯猛地一颤,暗道,是啊,这老家伙是四一六一,本侯不会又为他作嫁衣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手中的纸条完全展开,最后一个字是“三”。
    既不是他寿宁侯所祈求的“六”或“七”,也不是英国公张懋想要的“一”。
    掩不住心中的失落,张鹤龄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将最后一字读出来。
    过得片刻,他轻抖着手将纸条递给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察颜观色,立马伸手接过纸条,瞄了瞄,暗道,难怪这侯爷如此模样,原来失之交臂啊。
    虽然他有同情之心,但规矩就是规矩,他随即将手中的纸条举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朝着四周的人群高声叫道:“癸阄,四一六三,莫熊。”
    原本满脸期待坐着的英国公张懋神色一变,突地站了起来,朝着张鹤龄嚷道:“寿宁侯,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帮衬老夫的嘛?”
    “英国公,本侯又不是神仙,你以为想帮衬就帮衬呢?再说了,要帮衬也是先帮衬本侯自己。”
    张鹤龄边说着边走下“擂台”,他心中虽然不爽,但没有对张懋流露出多少不满。
    没错,他张鹤龄是有些坏,但不是蠢,已成家立室的他,可不是前些年的愣头青,如今他也会思量,毕竟家大业大。
    使坏心思,也要看对象,如果对方真的没根没底,自己又能收获颇丰的话,自然乐意动动手脚。
    但事实上有不少人,例如眼前这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英国公”,这些有根有底的勋贵,他是不太想招惹的。
    如果他将坏心思动到这些人身上,别以为有做皇后的姐姐庇护,对方就不敢怎么样。
    表面可能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把他揍出翔来都算轻的,而且很大可能还寻不着是谁动的手。
    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寿宁侯,你今早没有沐浴更衣么?手气这么差呢?”英国公张懋“唉”地叹了口气。
    “数刻之前,英国公你老人家还说本侯旺你。在上个月,本侯亲手拈到你的四一六一。但你老人家呢?可从没帮衬过本侯,本侯有埋怨过吗?还不是叹自己运气差。”
    望着英国公张懋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张鹤龄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虽然最后一个阄已揭晓,但聚拢在“拈阄场”的人群仍然没有散去的意思。
    “擂台”之上,包括吕虎、莫熊在内的十名“中阄”人一字排开,个个都兴奋不已,其中尤以吕虎为甚。
    李大掌柜满脸笑容,朝着众人拱手道:“恭喜拈到阄的诸位。”
    未几,他移步至吕虎跟前,略一打量,又道:“这位吕兄弟,在下没记错的话,你今岁已数次上台了吧?”
    “李大掌柜记性真好,今日托寿宁侯的鸿福,在下侥幸又中了一回。”吕虎连连点头,满脸喜色。
    “你这好运气哪,也没谁了。”李大掌柜笑道。
    将台上众人身份一一核实后,李大掌柜缓缓再道:“还是老规矩。五日内,诸位要持凭证到兴盛钱庄,经核验无误后缴纳足额银两。若超过时日,不仅此阄作废,往后半年内亦不得再拈阄了。”
    台上的十人纷纷回应不敢,不一会,在李大掌柜的示意下,他们先后离开了“擂台”。
    没过多久,“擂台”再次只得李大掌柜一人站着。
    他清了清嗓子,对“擂台”四周高声道:“按兴盛行的惯例,接下来,须请贵宾将‘拈阄桶’贴上封条。十日后,核查封条无误会再次开封。不知哪位贵宾可愿意屈尊?”
    李大掌柜话音刚落,英国公张懋和寿宁侯张鹤龄几乎同时站起,还双双往前跨了一步。
    一人道:“老夫来……”
    另一人说:“本侯来……”
    见得两位煞星同时挺身而出,不少本已有些蠢蠢欲动之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虽然英国公张懋和寿宁侯张鹤龄没能拈到阄,但他们似乎对贴封条之事颇有兴致。
    “那有请英国公和寿宁侯一同上台。”李大掌柜面带笑意,朝着英国公张懋和寿宁侯张鹤龄拱了拱手。
    对他们的上台,李大掌柜当然不会拒绝,谁来也只是个形式而已。
    在“拈阄场”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英国公和寿宁侯各持一张封条,将“拈阄桶”的顶端开口位打了个大大的交叉,还分别签上各自的大名。
    在李大掌柜的道谢声中,两人恋恋不舍地打量了那大木桶片刻,才转身离开“擂台”。
    “诸位,今日拈阄已毕。十日后,我们在此再聚首,请有序退场,切莫推挤……”李大掌柜朝着“擂台”四方人群拱了拱手。
    少顷,“擂台”响起铜锣声,是为“鸣金收兵”之意。
    在连绵不断的铜锣声中,“拈阄场”的人群终于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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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徐溥所居的宅舍相隔不远的一条胡同里,某一小四合房的庭院内。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盘着双腿直接就坐在北房的台阶之上,身体斜靠门框。
    在他前方左侧仅半尺远的地面,摆放着一只已略有些发黄的瓷碗,里面几乎是空的,只剩了些许茶渣。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他仰头朝天空喊了声,少顷,又低下头,“唉”地叹了口气。
    这名男子晃了晃脑袋,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身侧的空碗,右手往地面一撑,一挺身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