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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谊连忙扶住李让,看着吓破了胆的傻大哥,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了拍他握着自己的手,道:
“大哥被构陷,李谊虽人微言轻,但也定尽我所能。
只是,私藏弓弩是重罪,大哥你又确实有此行径,脱罪已是希望渺茫,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保你性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李让一听,哪里还会再有意见,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皇子私藏弓弩,在当今圣上手里却还能活下来,这本是李让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他仰着头看李谊,仿佛看到了神明。
他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他这个弟弟,肉眼可见地又清瘦了许多。
面具挡住了脸和疤,却挡不住眼周的疲色。
看着看着,李让就把头低下去了,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低头后李让才看见,原本跛了一条腿晃晃悠悠的桌子,是李谊一直用手垫在桌腿下,掌心握着桌脚保持着桌子的平稳,他方才狼吞虎咽时,桌子才没有倒。
而李谊的掌心,已经压下一片通红。
在这住了小半个月了,李让以为,自己早已经见惯了牢中的破旧和肮脏。
但此时此刻,看着破草席和跛桌脚之间的那只手,清瘦见骨,干干净净,格格不入。
李让才觉得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都肮脏不堪透顶,让人无法忍受。
“七弟……当初你蒙难的时候……我作为大哥,非但没有保护你、照顾你,还……还跟着他们一起欺辱你、迫害你……
如今我……我蒙难,旁人要么忙着落井下石,要么赶着再多添一把火,要么忙着和我脱开关系。
你却……在这个时候还来帮我。七弟,你当真不怪大哥?”
李让低着头,明明是发问,却不敢抬头看李谊一眼。
所以他看不见,说起曾经,李谊眼神仍旧清明平和,只是多揉了一丝叹息。
“那些……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三四岁,父皇还未登上大宝时,大哥带着我在王府的荷花池边打水漂。
大哥说‘清侯,你要是能打出十个水漂来,我带铃铛的布老虎就送给你。’
可惜那天我打了一下午,也没打出十个来,但大哥还是把布老虎送给了我。
那时我就觉得,有大哥真好。”
不知从何时起,李谊的声音中,总带着淡淡的叹气声。
在喧闹繁华中听不出,但在寂静冷清的牢房里,却就似石台结霜般,听得清楚。
这叹气声,不叹自己,不叹旁人,只叹人情冷暖,而人人都有无可奈何。
“有这事?”李让已经听得抬起了头,看着李谊一脸茫然,又转而变成不可思议。
“所以,你做这些……就为了一只布老虎?”
玉面之下,看不出李谊是不是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只能看到他眼中澄澈的温和。
“大哥无需多虑,当初的事,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如今大哥蒙冤,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为了当我再看见那只布老虎时,不至于满心不安。”
牢房布满青苔的屋顶裂缝,滴滴答答地渗着水。
一滴两滴,将落不落,难为万分。
“清侯……”
李让低声唤,头又低了下去,这次低得全看不见脸了。
这名字叫出口时,李让才觉得陌生。
想起来上一次,他叫弟弟的表字,已不知是十几年前。
李让又端起碗,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口饭,才能用含糊挡住鼻喉中的酸涩。
“你总是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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