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早上,许嬷嬷一早便是堵在了范清遥的屋外。
不想她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得回应,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却被屋内的场景弄得当场红了眼睛。
早早起身的范清遥,倒是顾不得自己那凌乱的模样,而是正趴在花月怜的床榻边,小小的手捏着沾了水的软帕,轻轻擦拭在花月怜那苍白的面颊上。
她的动作是生疏的,可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却是连同那瘦小的身体都轻轻地抖着。
许嬷嬷看得是心也酸眼也酸的,那眼泪便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家的清遥小姐才多大啊,怎得就如此懂事呢?
范清遥直到将花月怜的发丝都梳得顺滑了,才慢吞吞地从床榻上爬下来,转身见许嬷嬷的眼泪还在流着,却是笑了。
樱桃似得小嘴,轻扬着,“嬷嬷不哭,娘亲马上就会醒过来了。”
她自是要笑,当然要笑。
上一世,她正是在今日彻底跪在了醉伶的眼前,范家人的跟前。
但是这一世,她却要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阅人无数的许嬷嬷,眼下竟是被一个小小的娃儿震得一怔。
那双汪清水似的凤眼,看似是淡淡的在看人,可那酝酿着连她都看不出是什么的眼底,却藏着说不出的沉和稳。
待许嬷嬷回神,已是院外老夫人身边的何嬷嬷来催促了。
将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的新衣裳套在了范清遥的身上,又在几个奶奶送来的首饰里面挑了个素雅的镯子和耳坠戴上腕挂上耳,最后梳了个娃娃头,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等许嬷嬷将范清遥送出门,别说是等在院外的何嬷嬷看得惊艳了,一路朝着府门口走去,就连路过的小厮和婢女都是看得啧啧称奇。
原来她们这位受尽了苦头,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清遥小姐,打扮起来竟也是个如此好看的,完全不输给府里的其他小姐们不说,甚至是更胜一筹呢。
已经坐在马车上的陶玉贤和花耀庭瞧着自家这干净素雅又鲜眉亮眼的外孙女儿,也是满意地点着头。
“清遥啊,来外祖母旁边坐。”陶玉贤笑着招了招手。
“是。”范清遥恭恭敬敬地曲了下膝盖,这才坐在了陶玉贤的身边,又怕马车颠簸,顺其自然地将小手穿过了陶玉贤的手臂,轻轻地挽着。
花耀庭现在是越瞅这坐在自家夫人身边的小人儿便越是喜爱,懂事乖巧又继承了自己女儿的美貌,范家怕不是都瞎了眼不成?不然怎么就放着他的宝贝外孙女儿不疼,偏偏让一个妓子的种在范府生根发芽了呢?
这边花耀庭还在欣赏琢磨呢,那边却是一股浓浓的香气扑进了马车里。
“咳……”花耀庭被熏得皱起了浓眉,若不是见大儿媳凌娓带着芯滢上了马车,他只当是谁家的胭脂被大炮轰上了天,不然怎就如此的呛人。
与素雅的范清遥不同,芯滢是穿金戴银怎么显贵怎么来,再看那领着她的大儿媳凌娓,更是连压箱底的衣服都罩在了身上。
若非不是惦记着皇上请宴,早到一刻总比晚到一分得好,花耀庭是真真的想要将这浓妆艳抹的娘俩轰下车。
再者皇上设宴,哪怕是重臣家眷也并非人人能去的,除了长媳,其他的儿媳则根本没资格进宫。
她们只是将各自的女儿们送上了后面的马车里,又目送着自家的男人们去了军营,便转身回了府。
未时整,两辆马车前后朝着西凉皇宫驶去。
随着马车愈发靠近皇宫,远方似那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的不真切皇宫,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那飞檐上展翅欲飞的祥瑞之兽,还是那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亦或是玉石堆砌的墙板,对于范清遥来说都是那样的熟悉。
跟着花家二老,花家的女眷们踩着上好青石铺成的地面,走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