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蹄就真的踏着他们的尸骨过去了。
……
瞧,什么热血、什么报国之志?!
只是教人得更快已!!
后活来的,只有他这个懦弱的卑劣者已。
这道,能活来的……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打碎了脊梁又怎么样?年年北贡的屈辱又如?
说到底、有什么能撑起这烂泥一样的道吗?
没有!根本没有!!
秣马厉兵?再挥师北上?
笑话!天大的笑话!
像他这样的人,都能爬到军中高位。
武将、哈,这武将怎么来的?给够了金银、打点好了关系,畜生都能坐上去……、上去的也就是畜生,会对着上峰摇尾乞怜、汪汪应声的畜生。
畜生又如?起码他活着啊!
——他真的……、活、着、吗?
……
…………
“受什么刺激了?”
“疯了?”
“……至于吧……这胆儿也忒小了?”
……
旁边传来一点也小声的“窃窃私语”,柴铎这会儿却完全无心理会,他抬袖一点一点擦干净脸上那被泪水冲开的血和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这支自称为“北定”的大军。
胡人顷刻之间溃败四散,北定军这会儿正收缴大营里的战利品。
柴铎虽然为武官,但实际上没有带兵打过一次仗,甚至连军营都很少去,但是这妨碍他知晓这本该是军中容易产生『骚』『乱』的时候之一。每个人都想多拿一点、多藏一点,又正是刚刚追击敌人热血上头的时候,若是一留神、为此大大手起内讧都有可能,前朝末年『乱』兵四起,多少支队伍就是因此分崩离析,甚至自相残杀的。
但是眼却没有任柴铎猜测的状况。
就连这种时候,这支队伍甚至都是条理分明的秩序,是早有规章条例的分工合作。
柴铎甚至生一种荒谬的想法。
——这简直比他南都去过几次的乌烟瘴气的军营、像是正规军。
、是“想”。
是摆眼前的事实。
……
…………
他打量间,有人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来。
这青年似乎是被吓坏了,口中磕磕巴巴地解释着什么,看模样就像是个被幸卷入战场的倒霉蛋儿。
柴铎唏嘘了一阵儿这小子的倒霉,但是又觉得他也没倒霉到家。
毕竟按照他这一路所见北定军这边的民心民望,就可推知他们平素对待百姓的态度,多半是例盘问两句就放了,运气好的话甚至会被护送到附近城镇。
孰料……
那位谢将军只是看了这年轻人两眼,一句话没多说直接命人押去。
柴铎:???
这和他想的一样!!
正茫然解间,被拖去的人突然大叫起来。
对方情绪激之,叫嚷口的语言却是他全然陌生的另一种体系。
柴铎:……!
他恍然大悟:既然北定军中的人能够伪装成胡人敌营中作『乱』,那逃脱及的胡人当然也可以换上中原的衣衫来趁机脱身。
知道结果以后再回想方那青年的举,处处都是破绽。
简单的一点,柴铎可是亲眼看见这北地的百姓到底有多“胆大包天”,连三岁的孩子都敢扯着军爷的裤腿往上爬,那年轻人刚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人“我有问题”“我对劲儿”……
柴铎:“……”
柴铎听旁边什么“大鱼”“亏”之类隐隐约约的议论,似乎那伪装功夫到家的年轻人是什么重要人物。
管那一队胡人开始到底是什么打算,这一次可真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这场一触即离的战斗本来就发生后半夜,等到终于清扫完战场,准备回归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亮『色』。
柴铎看着那越过地平一点点明亮起来的天空。
他是第一次见到日,但这是与京城中城墙高楼遮蔽中全然同的景象。
辽阔的旷野,自远处的天地交界一点点染上赤『色』,那是一种人力所能致、独属于自然的伟力。
他好似目睹了一轮循环。
至深至暗的黑夜之后、终于重又等到了天明。
那么……
这个已经烂透了的道,会有重好过来的那一刻吗?
柴铎忍住探究地看向前方的那位披甲将军。
——这位谢将军……
会是带来黎明的那个人吗?
这位将军……究竟、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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