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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女配踹了逃婚新郎);

        夜。

        乌云遮住月亮,

        夜空一丝亮色也无。像泼了漆黑的浓墨。

        树影投下的斑驳影子张牙舞爪。

        顾祁机械的开着车穿梭在马路,双眼空洞而迷茫。

        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手中方向盘在手中向右滑动往桥上转弯,明晃晃的车灯前,

        一张惨白的脸一闪而过。

        脸大半被刺眼的大灯晃花,只一双绝望的眼睛清晰映在顾祁瞳孔。

        对上这双眼睛,

        顾祁瞳孔皱缩,

        刹车猛然踩到底,

        车子往前倾了两下才彻底停稳。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掩在夜色的模糊身影像一只燕轻巧从桥面落下。

        “噗通”一声,

        平静的湖面溅起漫天水花。

        顾祁没有任何犹豫,

        迈开大长腿,纵身一跃,紧跟着也落入水面。

        他沉到湖底,

        游到女子身后,用力把她往上拉。

        女子拼命往外挣脱,

        似乎并不想活,两人在水底激烈挣扎,

        嘴边不停有气泡冒出来。

        在顾祁胸腔里的空气即将浩尽之时,

        女子终于被他拽着浮出水面。

        只是顾祁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迷糊。

        女子边喘着粗气边道:“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了,

        我男朋友爱上了别人,

        我被他抛弃了……呜呜……”

        女子边说边呜呜哭着。

        夜色无边,

        女子头发湿湿垂下来盖住脸部轮廓,只一双哭泣的黑瞳分外清晰。

        顾祁脑子轰的炸了,看的似乎是眼前人,

        似乎又不是,像是陷入一种回忆状态,他疯狂摇着女子,“蔓蔓,没事,哥哥有办法让他爱上你,你不要死,我会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人。”

        他情绪越发激动,疯狂摇着女子,“蔓蔓哥哥求你,你不要死,你相信哥哥,哥哥有办法的,哥哥做了一个系统,他能干扰人的脑电波,我能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你不要死……哥哥求你了……我求你,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啊……”

        他脸上都是泪,陷在极端冲动的情绪里,瞳孔涣散。

        像醉在梦里,没有眼前的意识。

        “顾总,”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刺到顾祁脸上,又移到他晃着的女子舒颜脸上。

        “你看清楚,她不是你妹妹,她是医院护士舒颜。”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来,舒颜勾起脸上的湿发到耳后,一阵脸完整的露出来。

        白色的光束里,她圆圆的眼睛下,脸细长,是很清秀漂亮的长相。

        不是记忆力,肉肉圆圆的可爱小脸。

        顾祁眼睛机械的往下垂,比起刚刚的疯狂,此刻没有一点生气。

        “顾总,上来吧,”阮夏又把手电筒的光照上顾祁的脸,声音轻柔,“水凉,别冻坏了。”

        顾祁头向右,逆着光束看过去,光线晃花他的眼,只看清楚桥上人的一双眼睛。

        圆圆的杏眼,瞳孔明亮如琥珀。

        恍惚间,和一副久远的画面重合。

        炎炎夏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肥嘟嘟的小肉手费力的握着手电筒,恶作剧的照着他眼睛,“快上来吧,水凉,别冻坏了。”

        这双眼睛,这张脸,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这一刻,却像是多年前的画面重复。

        阮夏见顾祁怔怔看过来就是不动,又晃双手电筒,“顾总,上来吧。”

        舒颜手推了推顾祁,“顾总,上去吧。”

        顾祁这才回神,垂下眼睛,转身往岸边游,爬到按上。

        舒颜也顺利的上了暗,阮夏给两人都递上毛巾,对舒颜道:“刚才听见的事,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明白,谢谢阮小姐。”

        “嗯,你去吧。”

        舒颜离开,岸边只剩顾祁和阮夏。

        顾祁无力的坐在堤岸硬邦邦的地上,机械的用毛巾擦脸上,头上的水。

        柔软的晚风拂来,湖面粼粼水光流动。

        岸边垂柳投下重重暗影。

        阮夏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看着水面,“所以,那系统真是你做的?”

        许久,顾祁才绝望的“嗯。”一声。

        他微微仰起头,声音苦涩,低哑。

        “我真名叫苏辞,其实来自两百两前,并不是未来。我有一个妹妹叫苏蔓,她整整小我一轮,我记得她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又轻又软,像个小猫是的,连脖子都抬不起来,我都不敢抱她。”

        “我突然有一个又香又软的妹妹好开心啊,她是我们一家子的宝贝,我每天都抢着和爸妈喂她喝

        奶粉。她总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逗弄她特别好玩。”

        “她长到六岁的时候,爸妈突然去世了,就剩我们兄妹两相依为命。我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她那时候才有桌子那么高吧,拿出冰箱里妈妈擀的手擀面,又踩着小板凳学妈妈的样子切西红柿熬汤汁,被油烫到手臂,一声都没有哭,自己找纱布包上,做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

        “我看到面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肉嘟嘟的小圆脸扬起来,跟个小大人是的,很认真的说:‘哥哥,你不要怕,我长大了,以后我照顾你。’”

        “她就真的跟个小大人是的,我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玄关都有她给我亮着的黄色壁灯,锅里温着饭,她困极了的时候会窝在沙发圈起来睡着,我抱起她的时候,她总是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糯糯喊,‘哥回来了?’”

        “从大学毕业,我生意越做越大,给她的生活越来越好。她也越长越大。”

        “她不是那种很让人惊艳的漂亮女生,肉嘟嘟的小圆脸,一双眼睛笑起来跟月牙是的,可是她很善良,从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从来不和任何人吵架。”

        “我们兄妹感情一直好,无话不谈,我知道她上高中的时候就暗恋班上的学霸严博,是个长的也很好看的男孩子。”

        “那个严博的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叫云诗,也是学霸,两人都是年级第一第二的那种。”

        “蔓蔓跟云诗是同桌,她虽然暗恋严博,但她觉得自己很平凡,配不上那么出彩的男孩子,所以,她很羡慕云诗,也很崇拜她。”

        “蔓蔓虽然暗恋,可是一直很清醒,觉得自己平凡,和严博不会有任何关系,所以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心思,也总是和严博保持距离,从不靠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等蔓蔓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生意已经做的很大。”

        “也就是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原本云诗和严博即将要结婚,突然,云诗的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活命。肾源本来就难找,再加上术后进口的排异反应药,至少要有五百万才行。”

        “云诗家里贫困,没有那么多钱,更找不到肾源。校花吗,暗恋她的男生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严博一个,其中一个暗恋者陶朗,陶朗家里有几百家连锁医院,希望她能走后门,把有符合他爸爸肾源的机会第一个给她爸爸用。”

        “陶朗开出的条件是让云诗嫁给他,并且愿意承担他爸爸术后所有的费用。云诗当时就同意了,转头就找严博分手。”

        “严博受不了这个打击,走在路上出了车祸,并且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云诗大概早就看出来蔓蔓暗恋严博,于是找上蔓蔓,她跪在地上求蔓蔓,希望她能去医院照顾严博,唤醒她求生的意志。”

        “蔓蔓哪里舍得见死不救?辞了工作,背着我偷偷去了,一天来回跑医院六趟,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汤,闲暇的时候还给他读严博喜欢的书。”

        “我知道以后,强制不允许她去,因为我知道,就算严博被感动,那也不是爱,她应该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顾祁闭上眼,当时苏蔓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她站在客厅,穿一件粉粉的兔耳朵卫衣,齐肩栗色垂在耳侧,不是当下流行的瘦的只有骨头的蛇精脸,是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单纯可爱的像一只布偶猫。

        让人伸手就想捏起她颊边的肉肉。

        她咬唇思考了一下苏辞的话,拉着他坐到沙发,手肘撑在下巴,圆圆的眼里盛满细碎银光,看向苏辞,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要感动严博嫁给他,他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月亮,月亮就应该在天上闪闪发光,让人仰望,他不属于我,”她很可爱的歪了一下头,“他就是我的一种信仰。”

        似乎是怕苏辞不信他的话,她双手指天,“我发誓,我绝不会肖想着去嫁给他,我就是希望他能像过去那样,闪闪发光的活着。你相信我,等他好了,我会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苏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看好了一个男生,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那你和他相亲试试,证明给我看看。”

        “好啊,我同意。”

        顾祁觉得苏蔓乖巧答应她的样子,就在昨天。

        他眉眼罕见的放下来,柔软的像一汪温泉。

        他轻缓的声音在漆黑的黑边娓娓道来:“我给他介绍的男生很优秀,我细细考察了他的人品两年,我很满意,叫宴喆。”

        “谁知道蔓蔓那个傻丫头,跟他相亲的当晚,傻傻的把自己的底主动全部兜出去,‘我上高中的时候暗恋上一个男生,是个很优秀的人,他现在受伤在医院,我在照顾他,就是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来,等他好了就不会再见他了。’”

        说道这,顾祁噗嗤笑出来,“我当时觉得肯定没戏了!谁会找一个深深暗恋过别人的女孩子,谁知道,宴喆第二天居然主动找上我说,‘蔓蔓好可爱啊,我从来没见对感情这样认真的女孩子,我想正式追求她。’”

        “蔓蔓一直就是那种很乖巧董事的女孩子,她在照顾严博之余,很认真的和宴喆约会,试试看,两人相处的很合拍,我就真的放心了。”

        “很快,三个月之后,严博彻底好了,出院当天,他忽然像蔓蔓表白,蔓蔓知道,他不过是感动自己的付出,拒绝了。”

        “当天晚上,宴喆约了蔓蔓,想正式确认两人关系,谁知道半路严博杀出来,手捧一束花,高调的和蔓蔓表白,蔓蔓虽然没有同意,但拒绝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也没答应宴喆的表白。”

        “接下来的日子,严博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蔓蔓本来就对严博有滤镜,哪里能经得住那样的攻势?”

        “我怕严博不是真心的,让他用两年时间证明自己。”

        “那两年,蔓蔓脸上的笑越来越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优秀,对严博爱的也越来越深。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我同意了。”

        “他们结婚那天,我和严博说:‘如果结婚以后,你敢对我妹妹一丝不好,我就杀了你。’”

        顾祁手痛苦的捂上头,眼里都是泪,“我当时只是想让严博好好疼蔓蔓,我不知道这句话困住的不是严博,会是蔓蔓。”

        阮夏转头看向顾祁,“后来,严博又和云诗好上了?”

        顾祁摇了摇头,“要是能彻底好上也就好了,蔓蔓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和严博离婚。事情的转折是在当晚婚礼结束之后。”

        “蔓蔓和严博回到他们的婚房,严博接到医院的电话,原来是云诗吞安眠药自杀,正在医院被抢救,严博留着蔓蔓一个人在家,赶去了医院。”

        “云诗自然没事,醒了之后告诉严博真相,当年是为了救父亲才嫁给陶朗,陶朗得到她之后并不珍惜她,外面桃花不断,有时候还打她。”

        “当年,云诗为了让严博死心,谎称是看上陶朗的钱,其实她和蔓蔓也是这么说的,蔓蔓不是在背后嚼人口舌的人,加上严博也从来不愿意听见云诗的名字,所以,其实两人从没提过这个话题。严博知道自己误会了云诗,对她旧情复发。”

        “偏他这个人又优柔寡断,既不忍心看前任过的不好,又觉得蔓蔓无辜,不敢面对他,一边找借口躲着蔓蔓,一边偷偷照顾云诗。”

        “蔓蔓那样傻的人,信了谁就全心全意,从不怀疑,但也察觉到严博婚后的冷淡,可是那两年的美好,她已经陷在里面出不来了,于是她不停的反思自己。”

        “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太无趣?这样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她又不敢和我说,总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自己过的很幸福的样子。她知道我说的出做的到,于是一边努力让自己更优秀,一边对严博更温柔,默默背负所有。”

        “可是啊,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可能叫的醒?她一个人背负太久,最后撑不住,抑郁了,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那时候生意越做越大,沉迷事业,满世界飞,加上他们夫妻又在外面单独住,我们兄妹也每天只在电话里联系。”

        “大概,严博也知道自己这样拖下去不是事,于是,一年之后,他和蔓蔓摊牌,提离婚。”

        “蔓蔓那时候抑郁症已经很重了,心力交瘁,她在电话里半开玩笑的问我,‘如果严博和云诗复合了,哥会不会受不了?’”

        “我严肃的说,‘他要真敢辜负你,我一定让他这辈子都不好过,这天下,谁都不可以欺负我妹妹。’”

        “蔓蔓在电话里噗嗤笑出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他对我很好。’”

        顾祁:“严博满心都是云诗,没法面对蔓蔓,也没碰过蔓蔓,她给我留了遗书。”

        “清清白白来了这世上,又清清白白的走了!”

        “生命定格在22岁!”

        哥:

        你不要怪严博,是我太贪心了,我一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没有云诗漂亮,没有她优秀,没有她有情趣,他们的感情曾经是那样深,如今误会解除,他们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在一起很正常。

        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是我太软弱了,不够强大,我要是能走出来就好了,真的。

        哥哥你那么厉害,我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弱呢?

        是我太不争气了。

        好不配做哥的妹妹啊。

        一定是上天惩罚我,我还记得,拒绝宴喆那天,他好伤心,好难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