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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闹成这样,  已经很不好看了。

        对今晚绝大多数人来说,沈姒这句“算了”说得恰到好处。几个人敢上来打圆场,再迟一会儿,  边系就快僵到公开翻脸了。

        好赶上另一边组了个局,陆家那位让人过来问了一句,  梁靖川和许昭意又亲来请,这事儿就算不想翻篇,  在婚礼结束前,也得到此为止。

        休息室很快被人清理干净,今晚像什么也发生过一样,恢复平静。

        不过梁家那边必须得个交代。虽然是婚礼前一天,  但事先知会一,  就在别人地界闹事,  到底不妥,这事儿换他可要把人揍死了。

        从庄园最北边的小楼往外走,  有足足十几分钟的路程。

        齐晟和梁靖川略缓其他人,  他难得真心意地说了句,“今晚的事闹得这么难看,  我难辞其咎,  欠你一个人情,  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梁靖川用一种“哥你说这见外的话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了眼他。

        “今晚就算你不替沈姒撑腰,我老婆也要跟我闹。”梁靖川倒太放在心上,  “她俩大学玩得太好,本来就帮亲不帮理,  何况这次沈姒受委屈。”

        他懒洋洋地望了眼前,“我这儿不要紧,您该考虑日后跟贺家的系。”

        前面贺临今晚脸面全无,  反应剧烈,疼得哀嚎叫嚷了一路。

        “就扎了玻璃,别在我耳边鬼哭狼嚎。”贺九摘了眼镜,按了按眉心,语气里隐隐透着儿不耐烦的意思,“这是国外,贺临,你猜齐三有多想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贺临梗着脖子,经了今晚这一出,到底犯了怵,兴风作浪的心思全掐了。

        “跟你开个玩笑,怕什么?”贺九勾唇,眸『色』十分温和,“动了齐晟的人,照他的脾气,就算要把你扔进公海,也可更想先找人剁了你。”

        他摩挲了尾指的戒指,“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一个最疯的。”

        换成别人也许会忌讳得罪人,权衡利弊后,肯卖个面子。

        齐晟不会。

        他这样的脾气,谁开罪了他谁后患无穷,只有别人怕他的时候。

        “风流到齐晟的女人身上,我看你是找死。”

        -

        齐晟回去后,沈姒不在,问了庄园的仆人,知道她在厨房煮面。

        嵌入式筒灯光亮均匀,照亮了一空间。沈姒背对着他切菜,晚礼裙已经换掉,长发被一支玉簪松松垮垮地挽好,白日里带的蝴蝶耳坠还有摘,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视线无意间扫到黑『色』流理台面,上面倒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沈姒回眸,撞上齐晟漆黑的视线。

        大约觉得这一幕新奇,齐晟仿佛起了兴致,突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

        “饿了?”

        “嗯,今午光忙着试礼服和过婚礼流程了,今晚又遇到,”沈姒把今晚不痛快的事略了过去,“我都忘记吃饭了,然后发现这里有小厨房。”

        庄园内一栋栋小楼的配备都很齐全,每天有人定时清扫,虽然基本人动用厨房,但里面应有尽有,她就直接让工作人员送过来食材。

        这刚开始切菜,就被他撞上了。

        齐晟从身后把沈姒环住,“怎么不叫人直接做好送过来?”

        沈姒切菜的手一顿,过亲昵的动作让她心里起了涟漪,很微妙。

        “都在忙明天的婚宴,估计要忙活一晚上,还是不人添『乱』了。”她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来,看了眼齐晟,“再说煮面条又不麻烦,我己来就行。”

        她突然想到什么,轻笑了,不客气地指使他,“你帮我拿个鸡蛋。”

        齐晟半垂着视线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肯顺着她的话取东西。

        其沈姒也就会煮个餐蛋面。

        顶多再加上道菜,还是从前为了讨齐晟开心,在别人反复指导完成的。

        沈姒虽然是被收养的,可她养父母从未薄待过她,小到大在力范围之内娇养她长大,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吃过太多苦,学过做菜。

        有时候人的机遇很难扯分明。

        她的亲生父母遗弃她,以至长大之后,调查了一半她就不敢再继续探寻真相,怕戳到伤心处;可她遇到的养父母待她如亲生,她度过了非常安乐的十几年;后来一场车祸毁了她全部,可她又因此遇到了齐晟。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有定数。

        恍惚了片刻,沈姒一不小心切到了手,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有血珠突突地冒出了指尖。

        听到这边的动静,齐晟快步过来,一把扯过她的手,在灯光察看了她的伤口。他微蹙了眉,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紧张,“怎么回事儿?”

        沈姒本来还以为他要说“怎么切个菜也走神”,结果他有。

        齐晟线偏低,“疼不疼?”

        “事儿,这里有创可贴。”沈姒从拉开柜子,拿出一枚撕掉了包装。

        齐晟垂眸,漆黑的眼眸中晦暗一片。大约是看不去,他从她手中夺过,淡说了一句,“伸手。”

        沈姒看着他,鬼事神差的,顺着他的话伸出了流血的手指。

        齐晟捏着镊子,夹了块酒精棉替她擦了擦指腹的血『液』。听她很轻地嘶了一,他掀了掀眼皮,目光沉沉地看了眼她,“早说过你不适合做这。”

        不等沈姒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齐晟已经将她的手指贴好了。

        沈姒后知后觉地想起从前来。

        齐晟是说过“你不适合做这个”,在她学了一周时间,他做了道比较简单的南菜的时候。她当时满心欢喜和期待,结果他尝了一筷子,就不冷不热地撂这么一句。

        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吃。

        毕竟当时那个语境,她真听不出来他其是在心她,失落了好久。而且这话她留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后续打死她也不肯再取其辱了。

        齐晟半垂着视线,碎发遮了漆黑狭长的眼,五官都好看。

        沈姒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眼睛。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齐晟漆黑沉冷的眼对上她的,“怎么了?”

        “怎么,”沈姒敛回了视线,敷衍了一句,“就是在想今晚的事。”

        “嗯?”齐晟不太走心地应到。

        “我就在想,这年得罪了你多少,还不补救,”沈姒似笑非笑地看他,“万一你记仇,跟我计较怎么办?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她说的是他处理贺临。

        可是一进门就撞上扎穿手心这一幕,太过直观的血腥,越想越让人心惊肉跳。说在的,放在她刚认识他时,她真可会因为怵他,想跑。

        这几年到底习惯了他的脾气。

        金尊玉贵,满手杀伐。

        齐晟嘶了一,屈起指骨敲了她的额头,气压低了几度,话里有微妙的不爽,“小良心的,白疼你一场,我替你出气,你跟我说这?”

        他低了低嗓音,“你去打听打听,除了你,我这么对过谁?”

        沈姒接他这话,只笑了笑。

        她盯着手上的创可贴,突然头尾地问了一句,“会有麻烦吗?”

        齐晟掀了掀眼皮。

        沈姒垂了垂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今晚因为我这样,是不是太得罪人啊?”

        上次赵东阳替她解围后求她三缄其口的反应,还历历在目。赵东阳的态度,明摆着是这档口,在不适合起冲突。沈姒本来太当回事儿,可真看到齐晟护短,她反而心里不安。

        “替我担心?”齐晟嗓音沉沉地笑了。

        “我跟你说事呢。”沈姒推了推他的肩膀,好气又好笑道,“你认真。”

        “你不用考虑这,他不拿我怎么样,”齐晟淡淡的视线中有着几分不以为意,“本来就不是一个派系,有你,也谈不上多好的交情。”

        沈姒看着他,也不知道信信,只很轻地嗯了一。

        “你不需要这么懂事,沈姒,”齐晟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眸『色』柔和来,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缱绻,“既然跟了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漆黑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一个她来。

        沈姒觉得己的心脏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她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本以为处理完齐晟就要走了,结果她见他拆掉了宝蓝『色』的钻石袖扣,随手将衣袖往上折了几道,『露』出一段劲瘦修长的手臂,略微诧异。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齐晟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嗓音有哑,整个人显得松松懒懒的,“我做你吃。”

        沈姒哦了,反应过来不对劲。

        “等等,”她严重怀疑己幻听,十分狐疑地看向他,“你会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