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向来强烈, 齐晟话音一落,颜若不敢再拖。现在只是让跳个水,在这儿犟一句, 万一对方较真了,后续才真的不好收场。
颜若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闭了下眼睛,心一横纵身跃下。
大片的水花溅起, 冰冷的水迅速淹没过。水下失误的戏份,一镜到底,颜若不能迅速游出水,只能放任自己往下沉, 意识随窒息感侵袭时, 点慌了, 挣扎戏份表演得真情实感。
连呛了好几口水,剧里的男主终于将捞出水。
颜若伏在岸边剧烈咳嗽。
放在平时打死都不肯亲自下水, 不说恐高和水一般的问题, 这水那冷,时候受过这种罪?明明替身, 完全用不到代劳。肯跳这一次, 全是了不扫对方子。
工人员两浴巾盖在身上, 裹着拢紧,心余悸。
齐晟没情绪看着, 视线阴恻恻往下沉,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值钱的物件, 又冷又厉。他不笑的时候,平添了几分阴鸷感,让人心惊肉跳。
他这意思, 明显不满意。
不用他亲自开口,一旁的赵东阳看乐了,“表情不对吧,导演?女主一个跳水健将,上了看台是这副表情?”
他上嘻嘻哈哈的很好说话,手却往导演肩上重重一拍。
导演心里暗骂了一句。他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剧里女一开罪了人,他得陪着装孙子。
他摆了摆手,“再来。”
颜若裹着浴巾,还没缓过来体温和体力,听到这一句。
错愕看向对。
对方是来找茬的,心里门清儿,没想到当着这多人的,这票人也无顾忌。
这简单的一条跳水镜头,反反复复重拍了七八次。
10c左右的水温,实在是凉,受惊之后再落水,体温流失得太快。而且剧情里还一段小腿抽筋溺水的戏份,颜若不断呛水,在水下闭气。
真觉得自己要死在水里。
了尽快结束这场水刑一样的折磨,颜若毕生的演技都用在这一回了,赵东阳总能挑出『毛』病来,“角度不好”、“溺水镜头不够『逼』真”,还最完美的一次,男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迟迟不下水,拖延了镜头,再次重拍。
落水、溺水、窒息,不断循环。
这一幕镜头拍到后,颜若都不记得自己怎上了跳台了。
手脚冰凉,身后因着凉窜起一股火来,指尖都抑制不住发颤,实在是缓不过来劲儿,看着跳台下的泳池,眼前一阵阵冒星,始终不敢跳。
齐晟闭着眼睛假寐,眼风根本没掠过颜若,五官的起转承合都沉没在昏光里,像上世纪的老旧镜头,加了一层暗『色』的滤镜,沉郁又立体。
他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没节奏,最磨人的心跳。
直到敲击声一停。
齐晟睁开了眼,点不耐烦往跳台上看了一眼,耐心告罄。
周围的人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导演悬着一颗心,生怕他一会儿拿自己开刀,正要出声催促,旁边的赵东阳给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后方个工人员走到颜若身后,不动声『色』推了颜若一把。
“啊——”
颜若惊呼了声,从跳台掉下了水。
冰冷的池水灌过了头顶,受凉太久,颜若这回小腿真抽筋了,在水下不断下沉,完全慌了神,“救命!”
过于狼狈的一幕。
泳池边的人根本不敢动,谁赶在这档口见义勇,等同于站队。
其实经纪人不完全是冷血的,给公司老总打过电话了,结果话没说完,对开口是一句“玩死了吗”。
不等说“可是”,上撇清得比还急还干净:“人没死,你他妈给我打电话?自己闯祸自己担着。”
最后对避之不及撂下一句,“没玩出人命,不用通知我。”
这态度意味着,不言而喻。
只导演比较着急,他怕自己的剧组闹出人命,“赵公子,您看这?”
赵东阳耸了下肩膀,刚刚还絮絮叨叨各种挑刺,这会儿倒不肯给个明示了。他示意导演问齐晟,一副自己做不了主、爱莫能助的惋惜模样。
“捞上来,”齐晟拨动了手腕的佛珠,淡声道,“我这人不提倡见死不救。”
颜若上岸后还惊魂不定,整个人都处在晕眩状态里,小腿那根筋一直绷到脚心,蜷缩着发麻,体温在一遍遍浸水后飙高,后颈火烧火燎。
这下颜若终于受不了了。
“我不干了!你们太欺负人了……”颜若一把推开了上前扶自己的工人员,牙齿都在打战,“我不拍了还不行吗?本事换角『色』好了!本事封杀我啊,离了这个圈子又怎样?”
“颜小姐说呢?”赵东阳“哎呦”了一声,讽刺看着,“好心来探你班,你不领情,还挺不高兴啊?”
颜若咬着牙看着他,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婉派,破口大骂,“你混蛋!”
赵东阳根本不在乎这一句,他拽着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扯,“你还真骂对了,妹妹,要不是老子不太想动手打女人,你怎死的都不知道。”
齐晟掀了掀眼皮。
只消一句,赵东阳会意,麻利起身提议道,“看来颜小姐一时半会儿拍不完,我在附近的酒庄里包场了,大家等在这儿太辛苦,不如今天歇工,换个场子玩儿?”
说完,他还象征看了眼导演,“你看怎样,导演?”
旁边的制片人和投资方坐立难安大半天了,生怕波及自己,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导演算不识趣,也不可能想在这里当靶子。
“赵公子破费了。”
“欸,一顿饭钱算破费?”赵东阳捏着一枚打火机,咔哒咔哒把玩着顶盖,“不过出了这个门,该说不该说,诸位掂量着来。”
他笑了笑,“要是外风言风语,今天这一桌是退圈宴。”
一番话说得人悬了心,场内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
颜若也想走,可惜人不让。
齐晟身后的人朝走过来,无表情将颜若拦下来了,把电话递了过去。看颜若不接,他僵持着递过去的动,公式化提醒了句:
“颜小姐,您父亲的电话。”
颜若浑身冻透了,一直打哆嗦,本来打死都不想多留,听到这句提醒,略一迟疑,伸手接了过来。
“爸,”刚说了一个字,对劈头盖脸斥责砸了下来,
“你在外又给我闯了祸!你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吗?因你,公司从昨天起被查了四次,从头整改,南通的项目也被卡了扣,你知道要损失……”
颜若听完,上的血『色』渐失,脚下本来发软,跌坐在。
才意识到,的大小姐架子不是对谁都好使的。这不是想来来想走走的儿,些事也不是能随便喊停的。
根本没资格喊停。
“齐少,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开罪了您,”颜若维持着跪坐在上的姿势,“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