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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遇料他也审不出来。实话实说,无论派谁去,除非兰德尔自己交代,否则还真可能什么也审不出来。

        但兰德尔自己就交代得很全面。包括“希望之星”计划,他如何假死成功的,又如何逃出首都星的,之前又是怎么秘密创建雄虫国度这个组织的……一五一十,十分详尽,林希安想到的问题他都答了,没想到的他也答了。

        唯一没有说的,就是他为什么回来自首。

        第二天,亚尔弗里德得到消息专门赶回了首都星。待他进了审讯室后,顾遇跟着也去审讯室外见了孟留一面。

        他们并排坐在门外,气氛轻松地聊着天。莫尔则带着军虫远远站在了走廊另一头。

        顾遇说:“我最后跟你说的一句是再见。倒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再见了。”

        孟留低下头,笑了一笑:“是的。承你吉言。”

        顾遇偏头看向孟留:“到现在才知道,活着总比死了有希望吧?”

        孟留默了默,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没到万不得已那地步,没必要寻死觅活。只要活着一天,能见到自己珍视的在意的,那么每个多出来的一天也都有了意义。”

        顾遇又问:“既然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孟留轻轻一笑。他比起顾遇最后见到的模样开朗了许多,眼中渐渐有了少年时的光。

        久别重逢的他给顾遇的感觉,就像一个背着厚重行囊羁旅多年者,终于卸下了那压着他喘不过气的行囊,得以回归一身轻松,向着有希望的明天再度跋涉。

        可兰德尔注定接受审判,极有可能判处流放,希望又从何而来呢?

        孟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举起手端详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跃着光说:“回不回来都不重要。哪怕是流放小行星,只要能陪着他,每个即将到来的明天都是希望。”

        顾遇沉默片刻,又跟上一次一样问他:“你确定了吗?哪怕是流放也跟随他一起?”

        孟留的回答也与上一次相同。

        他弯起眼笑了笑:“我确定。”

        顾遇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孟留又问了一些其他虫的近况,譬如顾奚,譬如他叔父孟深知和孟家。

        顾遇简短地说了些:顾奚在顾家老宅成日好吃懒做,靠收菲墨斯的房租混得挺好。孟深知以失职主动辞掉会长职位后,则回到孟家安心养老,据说现在专心养起小孙子了。

        孟留惊讶了一下:“孟家又新出生了小雄虫了吗?”

        顾遇摇头:“不,是个小雌虫。你也挺惊讶的吧——毕竟你叔父那种虫,以前性别偏见不是一般的深,谁知道他就突然转性了。”

        孟留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挺好的。知道他们都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等亚尔弗里德出来后,顾遇才起身,向孟留伸出一只手:“总而言之,欢迎你回来。大家都很高兴你还好好活着。”

        孟留怔了怔,而后同样站起握住了顾遇的手。

        他打趣:“顾元帅,越来越像样子了嘛。”

        顾遇一笑:“那可不是。”

        在回去的路上,顾遇问亚尔弗里德:“问到想问的了吗?”

        亚尔弗里德沉默片刻:“算是问到了吧。”

        顾遇拍拍他的肩:“回去可别和巴德中将说你来过,他知道了指不定要和你急。”

        亚尔弗里德点点头,接着想起另一件事:“巴德前天说,他想陆中将亲手做的饭好久了,让我问问你过几天能来你们家做客吗?”

        这话精准踩中了顾遇的雷区。

        他面色笼上层阴郁:“等我也能吃上的那一天来了,再说吧。”

        亚尔弗里德不解道:“陆中将就要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顾遇:“……什么?!”

        亚尔弗里德后知后觉,面无表情地说:“哦,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记得别跟陆中将说是我说的。”

        等顾遇风驰电掣地回了家,果然刚一进门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熟悉香味。

        他一进厨房,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只虫正背对他站在台前。

        顾遇几步上前,从身后拥住他家陆老师。陆沉察觉是他,把下意识要举起的菜刀放下,揉揉他埋到肩上来的脑袋,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遇不说话,只是抱着陆沉不撒手。

        陆沉切好了凉拌黄瓜丝,去水槽洗了个盘子,再将炖了汤的炉子关掉——他做这些时,他家遇遇就跟个树袋熊一样,黏着他不放手。

        等陆沉给最后一个凉菜装好盘后,便又揉揉他的白毛脑袋,放低声音说:“遇遇,洗手,吃晚饭了。”

        顾遇这才闷闷地从他脖颈间发出声音:“陆老师你回首都星的事,最先知道的竟然不是我。”

        陆沉眼尾微眯,细细瞧着他。

        他家遇遇会真的因这事失落这么久吗?

        答案当然不会。他就是太久没见着了纯粹想搂着。

        于是,对于这个明摆着有套的问题,陆沉低声试探问:“不是你,那最先知道的是谁?”

        顾遇咬住他耳垂,含糊着声音,冷冷地说:“好啊,陆老师,竟然不止亚尔弗里德一个虫比我先知道!”

        陆沉:“……”

        他还以为是巴德说漏了嘴。得,现在亚尔弗里德这种沉默寡言的虫也被巴德传染了。

        陆沉哄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那下次我先告诉你好不好,遇遇?别生气了,你看,我饭都做好了。”

        顾遇却说:“不不不,亲爱的,你下次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都没有意见……”

        陆沉偏头看了一眼他,一看就懂他闹的哪出了。

        于是陆沉挑眉,顺着他的话说:“但,你现在只是算这次的账?”

        顾遇亲了亲他脸颊:“亲爱的,你真聪明。”

        陆沉叹气——发出他老军虫极其不懂的叹气:“一回来饭也不吃,尽搞些这种东西。遇遇,我一天不在家,你又从哪儿增长了些乱七八糟的见识?”

        前一句话却提醒了跃跃欲试、正在翻箱倒柜的白发雄虫。

        于是顾遇从卧室摸回了厨房,在橱柜里翻到了以前的一条围裙,满意道:“非常合适。”

        他转头,眼睛发亮地看向他家陆老师:“亲爱的,咱们不止可以吃饭,还可以一边做饭呢。”

        陆沉看了看那条围裙,又看了一眼顾遇,陷入可贵的沉默。

        谢谢,他并不是很想尝试。

        “陆老师,你不想我吗?”顾遇轻轻叹气,脑后的马尾尖都耷拉下来了,“我在家可是很想很想陆老师你的。”

        陆沉艰难地开口:“我也很想睡你,遇遇。但,能干脆点吗?”

        顾遇很有道理地解释:“亲爱的,你把我当成什么虫了,我能纯粹为了干你而干你吗?”

        没想到陆沉“嗯”了一声,说:“你能。”

        这下轮到顾遇沉默了:“……”

        因为他居然无法反驳。

        顾遇只好看向陆沉,使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

        “你说好回来以后什么都听我的。”顾遇搂住他家陆老师的腰,轻轻掐了掐,垂下眼帘,敛去眸间的幽深,语调黏黏乎乎,“但现在就不认账了吗,陆哥哥?”

        陆沉腰上一软。

        他不由微微睁大眼睛,漆深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家遇遇。

        顾遇可稀罕他这模样了,于是又在那唇角上落下一吻,轻轻说:“认账吗,陆哥哥?”

        这下陆沉腿也软了。

        然后,腰也软腿也软的陆哥哥,不得不任由顾遇拿捏。

        唯一可惜的一点——顾遇啧了一声:“围裙居然不是粉色的。”

        “趣味独特。”陆沉静静评价他的恶趣味,并反唇相讥,“遇遇,怎么这次又要让衣服一点不剩了?”

        顾遇很有道理:“因为这次我摸得着也碰得着啊。你说是吧,陆老师?”

        陆沉前面还能保持一会儿平静,后来便只剩艰难地吸口气了。他双鬓已经被汗水打湿,试图搂住他家遇遇来寻找到支撑点,顾遇却说:“陆老师,好好做饭,咱们等会儿还得出去吃呢。”

        陆沉想说:“那就快一……”

        “点”没说出口,就被顾遇漫不经心捏着下颌的吻堵回了嘴里。

        ……

        第二天一早,巴德亲自打来通讯:“老陆啊,今天我和亚尔弗里德来你们家蹭顿饭呗?你看你们俩啥时候有空,我们都可以。”

        陆沉默了一下,高冷不做作地回他:“我不可以。”

        而后二话不说,挂掉。

        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挂了通讯,巴德挠挠后脑勺:“奇怪,大清早的,火气怎么这么旺?”

        路过的亚尔弗里德:“……”

        他什么都不知道。

        别问,问就是某只雄虫回去后的正常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