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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偏见,是雄虫这个群体自己带给他们的印象。

        顾遇漫不经心地想,该不会还得他再拉一遍吧。他今天出门时间已经严重超过以往上限,现在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但爱尔维斯还是很给力的:“吴老师,顾雄子以前是跟我一起在首音学小提琴的。而且就算顾雄子不会,或者拉得不好,我们也应该把他留下来啊。”

        吴维皱眉,不解道:“为什么?”

        外面这么多拉得好、却苦苦等待机会的雌虫,他为什么要把机会留给一个会不会小提琴都存疑的虫?

        “因为他是雄虫啊。”爱尔维斯干脆点明了说。

        “现在古典音乐普遍不景气,吴老师你就说说我们上周办的音乐会,来了几个虫?”

        吴维不吭声了。

        爱尔维斯再接再厉:“但顾雄子加入我们后就不同了,有了他,即便是做做样子,也会有无数雌虫争先恐后来买票,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

        吴维动了动嘴皮,想吭声。

        爱尔维斯又打断他道:“你不要钻牛角尖,说他们目的不纯,是为了雄虫而来,不是为了音乐而来。”

        “认清楚吧,吴老师,守死理是没用的,只有先把虫吸引过来,坐进音乐厅,我们才有机会用音乐打动他们,不是吗?”

        吴维不说话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已经被爱尔维斯说服了。

        已经开始彻底放空自己、一点话也不想说的顾遇懒懒地想:爱尔维斯这嘴皮子溜啊。这校友真找对了。

        吴维还是有些犹豫:“但做做样子,顾雄子您愿意吗?”

        “唔。”顾遇勉强哼哼了一声,给了大老板一个反应,放下琴箱,直接把小提琴拿了出来。

        周围偷摸摸看这边的雌虫们眼睛都直了,吴指挥是把雄虫留下来了吗?啊?他们真的要和顾雄子成为同事了?天啊!

        这么梦幻的事,你敢想?

        吴维也看出他要试试的意思,示意乐团的成员们跟着顾遇,重新排练一遍。

        演奏的是维邦的《小月曲》,刚刚顾遇在门口听他们练过。吴维指挥,其他雌虫们跟着演奏,顾遇则……做做样子。

        他是真的只做做样子,摆好架势,动动琴弓的位置,却没发出一个音。

        他已经快到达极限,话都懒得说了,能坚持站那儿已经很顽强了。顾遇他哥见了,估计都得为他弟执着养家的精神落泪。

        ——是包含气愤、震惊、骂孙子、吾家有弟初长成的多种复杂情绪的泪。只有一点,绝对不会是被感动的。

        但吴维很满意啊,顾遇做样子做得特别好,完全看不出他在做样子,完全能完美地唬过底下的观众。

        算了,唬不唬得过也没关系。到时候估计底下也没多少虫,真冲着顾遇拉的小提琴而来。

        不会真有吧?不会吧不会吧?

        吴维满意了,顾遇这工作就妥了。二虫在爱尔维斯的协调下,谈好了下周一顾遇就可以来他们这儿再排练一次。

        这份工作也清闲。顾遇又不用真拉,只排几场走个过程,然后就可以直接在音乐会当天来了。

        顾遇对这份工作也很满意。工资不低,事儿还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再想想音乐学院那份每天都得上课的苦逼工作,这份简直就是天堂。

        顾遇装好琴箱,拿好放在箱子上的并蒂花枝。周围的虫仍在偷摸摸看他,爱尔维斯靠倚着桌沿,也瞧着他:“顾……雄子,我能邀请你今晚一起用顿晚饭吗?”

        顾遇眼瞳动了动,背上琴箱,转头淡淡地看着他。

        爱尔维斯知道他要拒绝,抢白道:“顾雄子,既然决定出来工作,虫情世故还是该通达一些才好。”

        他善意地笑笑:“我邀请你共进晚餐,是为了庆祝你今天找到了工作,顺便叙叙我们的校友情。还希望你给我这个面子。”

        顾遇懂了。爱尔维斯今天帮他找到了工作,他没请爱尔维斯吃饭就算了,爱尔维斯来请自己反倒不去。

        似乎没有这样的道理。

        如果想长久地把这份工作做下去,顾遇是得抽出点精力,应付这些虫□□故。

        于是他点点头,没什么异议地跟着爱尔维斯走了。

        上了车,顾遇系好安全带,点开光脑,联系陆沉。

        爱尔维斯原本想跟他说话,见他戴上耳机就止住了。

        引擎发动时,他有意侧头,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屏幕。

        高大冷峻的黑发雌虫,坐在轮椅上。

        是陆沉。

        爱尔维斯的眼眸暗了暗,视线回到道路前方。

        顾遇特意戴了耳机,将陆沉的声音隔绝在他一只虫的耳朵里。他有些高兴地说:“少将,我找到工作啦,仅仅花了一天!你能信?”

        这语气太过喜悦,与顾遇平时懒洋洋、谁也不理的做派截然不同,使得爱尔维斯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

        白发雄虫懒得做任何表情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欢喜。他从来没见过的欢喜。

        他听不清陆沉的回答,只是有些发愣。

        “看路。”

        顾遇忽然再次冷冷地提醒他,声音已经有了些不耐。

        他可不想应付个虫□□故把命搭进去。

        这截然不同的语调,使爱尔维斯意识到对顾遇来说他和陆沉的差别。他一时有些酸涩,转回头去,说了一声“抱歉”。

        视频那头陆沉正在磨咖啡,咖啡机磨动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但那声“抱歉”,陆沉却听得很清晰。

        陆沉将杯子放上,接磨好的咖啡,问了一句:“你在哪?”

        顾遇说:“遇见了校友,他帮我找到了工作,正要请我吃饭。”

        他的语调带了点歉意:“今晚我估计得晚点回来,陆沉你不用做我的那份了。”

        陆沉抿了一口苦咖啡,端起另一杯,调动轮椅缓缓走回客厅。

        “嗯。”陆沉道,“今晚正好柳真要留下来吃饭,我省的多做一份了。”

        柳真来接好咖啡,嘟囔道:“少将,怎么听,都觉得我是顺便被你留下来的。”

        陆沉淡淡道:“你想多了。”

        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眼瞳黑而沉地移回到顾遇身上。

        顾遇在靠背上歪了歪头,也注视着陆沉。

        果然陆沉还有话说:“记住别乱吃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还有……”

        他顿了顿,半晌,唇角微微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恭喜你找到第一份工作,我的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