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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白色的布盖在老人头上的那一刻,沈恪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种人了吧。

        他也不希望遇到。

        他讨厌这种热乎乎的人。

        过去的记忆被这幅画激起,那些尘封在记忆里很久的事。

        对别的少年十七岁才是人生刚开始,可对他而言,十七岁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他现在想的是,这幅画怎么会被卖,老人的家人呢?

        段永华忽然给他发了一张图片,说:“喏,你刚才问的。”他让助理去公关了拍卖行,老板最终还是破例给了他卖画人的资料。

        沈恪扫了一眼联系人姓名,陈青荨。

        陈青荨特意去了一趟以前家里在菜市场门口开的蔬菜店。

        自从当年外公在那里出车祸之后,外婆就关了蔬菜店,把铺子也兑给了隔壁小超市的老板,老板把两间铺子打通,扩大了他的超市。

        陈青荨一进去就被他认出来了,“你是贺家那孩子……”

        主要还是她在这一代还挺有名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贺家那个孩子在富豪父母来相认的时候,把养她长大的外婆也带走去享福了,这种知恩图报的好事得到附近邻居们一致赞扬。

        所以周围邻居对她都挺热情的,她跟超市老板叙旧一番之后就说了自己的来意,“叔叔,当初您接手我家蔬菜店的时候,有没有在店里看见一个竹子做的杯子啊?那是我外公的遗物,不值几个钱,但是对我挺重要的。”

        超市老板仔细想了想:“当初店里只有那些烂掉的蔬菜和几个竹筐,根本没有杯子。”

        “你外公那会儿确实喜欢端着个茶杯在门口支架子画画,至于你说的杯子会不会是当初他出车祸的时候被那个肇事车辆给压坏了啊?”

        “不过就算真的有你说那个杯子我们也没注意啊,你外公出事的时候,场面太混乱了,他一身是血躺在地上,我们和那个小乞丐搬着你外公上救护车,还有人在追那个逃跑的肇事司机……”

        陈青荨叹了一口气,“谢谢叔叔啊。”

        她是没办法了才跑这里来碰碰运气的,实在是没有任何能找到杯子的线索了。

        来之前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没找到还是有点失落。

        回到医院的时候,她站在病房门口特意露出了笑脸,外婆化疗几次之后身体已经很难受了,她得笑,得逗她开心才行。

        进病房一看,发现外婆正坐床上用金箔纸叠金元宝,外婆还让她也一起叠,“清明快到了,给你外公烧点纸钱。”

        陈青荨见外婆有点事儿做还挺高兴的样子,也坐在旁边跟着一起叠金元宝,只是心头那份悲伤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第二天,陈青荨就带着叠了一大袋子的金元宝和外公生前爱吃的东西来到墓地。

        早春的细雨无声的下着,润湿了墓园里的松树和台阶。

        她撑着黑伞走在台阶上。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的松树上新绿叠着老绿,给人生机勃发的感觉。

        只可惜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平常为了照顾外婆,她总让自己显得开心的样子,这时没有外人了,她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这些天她根本无心去收割怒气值,连外公的日记本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个竹杯子的任何线索。

        整个人都是沮丧而崩溃的。

        外公究竟把那个杯子放哪了呢?

        远处,有脚步声从由远及近传来。

        那人从上面走下来,也撑着一把黑伞。

        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一丝停顿。

        然而当陈青荨走到外公墓碑前的时候,忽然看见那里整齐的摆放了一堆外卖打包盒,里面竟然放着炖牛腩、炸丸子、酥肉、炒五花肉,全是外公爱吃的菜。

        更让她注意到的是,外公的墓碑前还摆着一只蓄满了茶水的竹杯子。

        一只普普通通的、没有花纹的竹茶杯。

        陈青荨一把抓起杯子,刚一拿到手里系统忽然发声了:【恭喜,你找到了杯子。】接着杯子就在她手中消失了,回到了空间之中。

        她满脸不可思议,日思夜想的杯子竟然忽然出现了!

        她是在做梦吗?

        可是眼前还有外公爱吃的菜热腾腾的装在外卖盒子里,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没有哪个精神病会在墓园给去世的人点外卖!

        是谁?

        她忽然想到刚才和她错身而过那个人,是那个人吗?

        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追的上。

        她立刻起身跑了出去,连伞都没有打。

        微凉的风夹着细密的雨丝落在她脸上、身上,她只快速向前跑。

        那个人的身影就在前面,还没有消失。

        陈青荨加快步伐,甚至伸出一只手去拉住那个人的手臂。

        那人被陈青荨拉住,转头看向她。

        细雨打在雨伞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远处的黛山和近处的松针都化作了虚影。

        陈青荨只看着眼前这人,满脸不可思议。

        他撑着伞,眼睛是黑沉的,见到她甚至有点不耐烦。

        只说了两个字:“放手。”

        “沈恪。”陈青荨道。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