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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哪知道,  就是一块冰西瓜的事儿,养大的保成就坚定信念要单飞了。他还用着正常的思维,怒斥完全没派上用场的太医:“朕养你们有何用!这么一大群人,  还抵不大师一剂『药』管用!”

        康熙确实挺生气的,  一来,是太医无能,二来,  是害他花了那么多银子。

        青阳本想着这会儿开口,是不是太不顾及皇帝的脸面,  就听旁边有个太医脖子挂着的年轻鬼轻蔑地说:“养你娘呢,  死皇帝,  臭不要脸……”

        大约是受康熙的龙气震慑,  附近林子里都少阴鬼徘徊,  这个年轻鬼估计是跟太医有点血缘关系,  硬跟了来。

        仗着康熙听不见,年轻鬼大肆地骂了一通,后愤愤道:“又不是说大夫什么病都精通的,且你那叫养吗?年老子做御『药』房特简供奉,连个俸禄都没!光每天管吃,  每月给点蜡烛,冬天给点木炭。呸,  还要被内务府的人欺负,  早知如此,  我个乡野医生不快活?”

        青阳都惊了,太医的待遇这么差呢?再看地上跪着的老太医们,青阳只觉仿佛看到了一地的杨白劳,忍不住挺身出道:“……也不能这么说的!这就跟做学问一样,  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世哪有全能的人?我这也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后人的肩膀。

        温宪公主这种病例,青阳不仅在现代时见过,还在袁枚的《随园诗话》中读过。

        时,袁枚和温宪公主一样中暑,也是被大夫误诊,做太阳经疾症,用了升麻、羌活两味『药』,使得病情不减轻反严重。后来还是袁枚的好基友,擅长治疗暑证的赵藜村医生路过,用的这白虎汤救回一命。

        青阳也不敢自比赵藜村医生,人家可是上过《中医人物词典》的名医,据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记载,吃赵藜村的『药』,只一口便觉得气血不再涌,半碗便陷入沉睡,青阳自觉达不到赵藜村医生的水准。

        然而此时,袁枚尚且还没出生呢!赵藜村就更不知道在哪了……

        康熙居然从善若流地顺着一拐:“大师不愿做国师,那挂个太医的闲职,救死扶伤,不知道没有想法?”

        青阳:???

        之前生气不会是装的吧!不愧是皇帝啊,心脏就算了,脸也很大,之前国师还说月俸百两呢,现在想用一点点蜡烛、炭火就把他包了?

        青阳一个猛转:“走了走了……”

        皇子们赶紧拦的拦,挡的挡:

        “别啊,那开封西瓜还没有了,能不能订点……”

        “是啊,难得来一趟,温宪又好些,万一路上再个什么闪失,医者父母心,是不是得多观察几天啊!”

        “那么多银子,来一趟就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青阳:“???”

        咋的,我还要原地给你们表演个breaking或者诗朗诵?我是来治病的好吧!倒是西瓜……青阳对胤禟说:“你出多少钱鸭!”

        正在思忖是不是以后改信道门的德妃:“……”

        这大师也太真实了!和和尚一点都不一样。

        …………

        温宪公主的情况,都不用再等一天,太医们来诊脉,都心服口服地表示已经大好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身子,条件最好别再受热。

        康熙将胤禟拎出去审问什么时候搭上的大师,其余几个兄弟也都虎视眈眈地围观,青阳则留在帐篷里,手里拿着背着师兄们偷偷召请五阴将搬运来的棕叶:“走之前给公主编个棕扇吧,没什么别的用处,驱蚊纳凉。”

        温宪平安无事,这会儿皇太后和德妃心情大好,尤其是青阳长得就是一张特讨长辈喜欢的乖乖脸,皇太后见之生喜,愣是硬夸:“大师真幽默。”

        德妃:“……嗯。”

        “?”青阳疑『惑』,手动作也不耽搁,“没开玩笑啊,真的。”

        纳凉驱蚊用的棕扇,青阳就不需要祷念那么多经文加持了,编的也比较大,主要是怕贵人们东西多,小棕扇掉哪儿就找不见了。他手熟,没过多久就编出一把一个巴掌大的棕扇,交给温宪:“这个保存好,能用好几年呢!”

        “……”温宪低头看着手中朴素的棕扇,不知道该说啥。讲真的,要不是青阳是她救命恩人,长得还挺俊,她都想吐槽了,她堂堂一公主,需要省到用一把棕扇好几年吗?

        正勉强笑着,就听大师喃喃自语:“唉,感觉点亏,没收钱。算了算了,就当是西瓜的饶头……”

        温宪:“???”

        送区区一把棕扇已!!这口气好像亏了多少银子似的!

        温宪脾气顿时来了,倔强地说:“要多少,我堂堂和硕公主,不至于连把棕扇都买不起。”

        青阳叹息着摇头:“算了算了,谈钱多伤和气。”

        温宪大怒:“你说!”

        青阳伸手比了一下。

        温宪:“呵,不过是三个铜板,算你三两银子——”

        青阳:“三两银子?我是说三百两。”

        掀帘子来的康熙差点心脏骤停:“什么三百两??”

        怎么门就听大师提钱!

        要不是公主的体面,温宪都想蹬腿儿了:“皇阿玛!这道……大师,”想想好歹是救命恩人,温宪勉强保持礼貌,“他居然说一把棕扇收我三百两纹银!”

        康熙:“——你买棕扇做什么???”

        “???”温宪瞪大眼睛,“重点不是他一把棕扇卖三百两吗??”

        “哎呀……我就说白饶,”青阳看着父女俩反而要吵起来了,和稀泥道,“你看这不是,谈钱伤和气。”

        康熙也是被刮多了,下意识想的都不是为什么这么刮,是怎样避免刮,这时候猛地转头瞪来:“——一把棕扇怎么能值三百两纹银。”

        “棕扇不值,法器值啊!”青阳道,“你们没注意吗?帐篷里的冰早化光了。”

        众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往铜盆、冰鉴看,果真都是一滩滩水,半点冰块也没有。可他们待在帐篷里,却一点没感觉到升温,反觉得挺凉快——这不是一种冰块带来的,些寒意的凉,是恰恰好好,能让人感到身心舒畅的凉爽。

        青阳抱怨:“就说我没开玩笑嘛,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都说了这棕扇能驱蚊纳凉。”

        “……”皇太后下意识地瞄了瞄帐篷四周。

        毕竟是驻扎在小树林里,又是盛夏,免不了蚊虫钻进帐篷,温宪之前呕吐不止,门帘都是开的,几个宫女得一直在旁边盯着,但凡有蚊虫都得尽快赶走,可现在,虽然门帘敞开,宫女们打扇的动作却停下来了,因为不知何时开始,帐篷内不再蚊虫进出……

        皇太后忍不住说:“这可真是……”她一下想不出适的词语来,只道,“那能不能多编几把?”

        康熙:“?!?”

        青阳还在旁边高兴地火上浇油:“真的吗?太好啦,那给点优惠,你们想要多少把……”

        康熙:“…………”

        什么多少把,他想要火把,把这刮油水的恶鬼驱赶出去。

        ·

        春盛酒楼的合作,胤禟到底还是交代了出来,虽然引得兄弟们的眼红,但康熙却是心情复杂地赞赏了他一下。

        康熙也挺矛盾,士农工商,从商乃是最下品,如果不是目前和大师搭上关系的唯一一条线,康熙实在想狠狠训斥老九。然而这次的冰西瓜,外加十来把蒲扇,全都是老九付的钱,康熙心里也点说不出的滋味……就是又想骂人,又觉得点舒坦……想来想去,还是夸一下。

        青阳赚得钵满盆满,临走前,德妃还特地问他讨教了些弃佛从道的问题,忧心忡忡:“……只是有些害怕,我这般算不算对佛祖的亵渎?佛祖不会怪罪我吧!”

        青阳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罗睺。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佛祖是什么『性』格,在不在意这些。

        罗睺本就站的近,青阳坐着,他就站在青阳身后。青阳这么一仰头,都靠罗睺身去了,两人都是一僵,然后尴尬地咳起来。

        罗睺忍不住『摸』了一下刚刚被青阳蹭过的地方,心里像有绒『毛』扫过一样:“都是凭本事拉信客,那俩秃子敢怪罪一个试试?”说完,罗睺又尚觉不够,跟着又貌似平淡,实则自夸地道,“本尊坐镇青福观,他们胆敢动歪心思?”

        要不是还人在身边,青阳都想狂吹罗睺了,说实话,真点帅,但此时也只能暗暗把手往后一背,比了个大拇指,后对德妃说:“不会的,这是我道观的地址呀,温宪公主要是后续什么问题,还可以来找我的。”

        皇太后也不禁道:“吃斋念佛这么些年,没想到却是道门在眼前灵验。不知贵观供奉的是哪一位神灵?哀家愿为他捐金身,不知能否在殿前为圣上点一盏长明灯祈福?”

        青阳大喜,正想应下,伸到背后的手突然一冰,被罗睺握住,耳边传来罗睺阴恻恻的声音:“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不道的话?本尊在青福观连个牌位都没,她还想在主殿为那皇帝点灯??”

        “……”青阳瞬间冒汗,急中生智对皇太后道,“此言差矣!今日灵验的,不是神明,是医术。与其捐金身求长寿,不如多给太医们提升待遇,也好让他们能有余钱和余力,更好的研究医术、四处交流……”

        “……”皇太后和德妃的神情都有些讶然,短短一时辰的相处时间,大师在她们心中的印象连续反转了几次,从得道高人,到贪财逐利,再到现在的淡泊大度……仔细想来,也对,这种高人的想法岂是她们能揣度的,也许大师要银子,也自己的考量,这就天机不可泄『露』了……

        于是,等青阳离开,康熙回到帐篷的时候,皇太后与德妃坐在一起交口称赞,你一句“大师真是高风亮节”,我一句,“大师世外之人,视金钱如粪土”,听得康熙满头问号:这说的是大师吗??

        ·

        回到道观,青阳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罗睺,试探地询问:“之前在小树林里,您说自己连个牌位都没,那我给您塑个铜像好不好,如今西院也开了,主屋比东院的三清殿还大,到时候我就将您的塑像放在西院的主屋里……”

        青阳的手骨节修长,看起来没丝毫赘肉,其实软软的,罗睺被青阳拉住,先是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后猛然警醒:“——不!”

        罗睺一下把手缩回来了,心中莫名泛酸窝火:“什么意思,就算西院的主屋比东院的大,那也不是主殿!难道你以为,给本尊一个大屋子本尊就会心满意足了吗?!”

        青阳:“……”

        好想吐槽,这话听得活像他是个渣男。

        罗睺更加心梗地说:“且,本尊的屋子已经很小了,你居然还想把铜像塞我屋里,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诚心要供本尊的神像,只是嫌弃没有地方摆,想塞本尊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