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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说,陈圆圆一边貌似无意地将纤纤玉指,往账目的总收益上一点,矜持地笑了一下,等待东家的夸奖。

        青阳一看数额,果然大喜:“——好!虽然说还不够给三清师祖重塑金身,但是主殿的长明灯、五供,却是可以换新的啦!”

        陈圆圆:“——????”

        重什么,她,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东家绝对没有说要给三清重塑金身,哈哈,怎么可能呢,整整三尊,每尊九尺——陈圆圆虽然是个鬼,但突然感觉心肌梗塞了。

        五位灵公听完,也是脸色大变,刚想要哔哔几句,又不自觉偷睨了一下轩昂背手,站在青阳身后的那位,到了嘴边的话顿时缩回去了,只能在心底暗骂:……妈的,瞧你心花怒放的那样!

        青阳还在兴奋地掰手指:“还有宝盖啊,幔帐啊……都换新的!最好的!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看向五灵公,青阳又趁着兴奋劲儿说,“各位师兄放心,等主殿布置完,到时候肯定也给偏殿来个——嗷!!”

        脑旁凭空生风,啪地糊了青阳后脑勺一掌,拍得他晕头转向——但倒是不疼。

        刘元达却看不出来,听声音心疼死了,连忙咽着苦水说:“不必不必,莫说让……”在那位的瞪视下,他不得已含糊了一下,“生气的话了。”

        可别拍了!拍坏了这个小金贵,道门哪儿还找第二个这般天资绝佳、样样全能的弟子?

        ——唉!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步啊!

        刘元达都想扬天长叹了。最开始,他们还只是看中小金贵的道行超脱,觉得受他供奉总比受那些庸人供奉的好。没想到事赶事的,赶到最后,真正进了观,阴差阳错成了那位的偏殿守门神了,他们难道还想辞职不干吗?他们能吗?他们敢吗?

        青阳撸着脑瓜子,狐疑:“——师祖,您怎么又搞偷袭。刚刚拿完玩具不是走了?”

        赵公明默默腹诽:走个屁,就是被问到了在装死。

        青阳叹了口气:“好吧,那咱们还是先把影壁建起来。”

        道教宫观的形制,糅合了许多传统建筑的特点。

        一般来说,建筑在城区的道观,该建有照壁、牌楼、山门等等殿前建筑,以及供奉神明的主殿、偏殿,以及道士们居住的寮房,甚至于供香客游览的景观。

        其中照壁,便是影壁,也叫屏风墙或者萧墙。

        一般来说,大门正对厅堂,在风水上来说是不吉,为了避免气冲,就得在门外或门内建造这么一面墙,趋吉避凶,藏风纳气。

        小窄巷嘛,限制于地形,在外头造墙怕是得把路堵死,不道德,还是在门内造一堵照壁。

        陈圆圆怔了好半晌,然后嘤地一声猛然哭起来:“这么多钱都……不是,”感觉到生命的威胁,陈圆圆卑微改口,“您,您自己不想住个好点儿的房子吗?”

        青阳大惊:“你不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啊!”

        如果不供奉三清,青阳恨不能家只有能放下一张床、一张蒲团那么大,那打扫起来多么的方便,其他什么主殿偏殿伙房都多余。

        陈圆圆看曲线救国不成,只得壮着胆子说:“那,那我们住哪儿呢?”

        之前鳌拜是睡菜地,她是睡伙房,再来个纳兰容若,这家眼看就快挤炸了。

        青阳沉吟片刻:“那就允许你们在萧墙上刻像吧!附在上面。”

        陈圆圆差点维持不住泪水涟涟:“?????”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眼泪攻势没有效果了吗,小东家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怜香惜玉的话!

        主殿修饰的那么豪华,他们就配住个墙头?

        赵公明一眼就看出陈圆圆的心思了,憋闷的怒气顿时一转:“我们还没像呢!”

        青阳无情地踩着心:“嗨,墙头也争么?没看师祖都没反应。”

        陈圆圆这下是真想哭了:“我辛辛苦苦挣钱……”

        青阳疑惑地回头,理智分析:“对啊,我月俸少给了?”

        没有,反倒是看在陈圆圆是个女孩子的面儿上,照顾性的每月又多给了一厘的红利。没哪个东家这么好了,工资照给,还白给一成的年利。

        青阳耿直地说:“当初劝你把珠宝投入酒楼建设你又不干,东家我凭啥还要包员工住宿,又不是冤大头,当初也没说好……诶?”

        青阳一顿,恍然拍腿:“当时也没说包饮食啊!你给我香火费。”

        陈圆圆:“……”

        鳌拜已经竖着耳朵,嗅着钱香过来了:“给老夫啊,香火费!这小丫头香火都是从老夫这儿抠的!老夫辛辛苦苦做苦力,也没个月俸。”

        对待鳌拜,青阳就没有对陈圆圆那样绅士,光动口不动手了,伸手就是一掌糊过去,把鳌拜糊回菜地里:“你还说!”青阳骂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进观了,好不要脸祸害一小孩儿,太子还是个小奶孩子你就欺负人家了吧!人都说了,偏头痛是打小就有的病根。”

        青阳痛击鳌拜:“你欺负孩子,你不要脸,放你在观里是给你个缓刑的机会,看你下地府会怎样,区区一个劳改犯还好意思要工资???”

        纳兰容若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往后躲,讷讷地说:“我,我只要笔墨便可……”

        青阳:“听听!!你们学学容若!!”

        鳌拜把脸从地里抬出来,和陈圆圆一道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大骂:学个屁!他当然什么都不要了,单给香火,还有个私塾住,这么好的待遇,还搞得仿佛他很委屈一样!

        ·

        甭管观里的鬼神咋想吧,青阳还是把私塾开起来了。

        直接在小窄巷外头买的宅子,打扫打扫,再购置一批书桌椅和教材,明珠的银子还剩下一整箱。

        鳌拜和陈圆圆也是这时候服了:人家亲爹给自己亲儿子投钱买地、买宅子,他们有啥话说?

        鳌拜是属于没人拜祭,也莫得工资,所以只能穷着,陈圆圆则是工资很多,但统统不舍得花,死也要蹭鳌拜的香火。

        青阳挨个去敲小窄巷街坊的门,表示观里开了个私塾,不收钱,义务教小孩儿读书。

        “……不是读道经,是正经去考科举的那种书。”青阳怕家长误会,特地强调一下。

        “……”李家老大作为离青福观最近的邻居,第一个被通知到,听完青阳讲述以后,整个人都怔了很久,然后猛地虎躯一震,男儿泪刷得就下来了,噗通跪下就要拜,“大师,大师!”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想谢,会的词汇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想说自己很激动,又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青阳吓了一跳,飞速一闪,把人一举:“大哥,李大哥,你年纪比我大,我俩又没血缘关系,嗑头可折我寿。”

        原地起飞的李家老大:“……”

        本来被李家的大动静吸引过来,听了一耳朵都激动非常的众街坊:“……”

        大师这是什么力气,徒手举象啊。

        家长们都激动不已,当晚就牵着孩子猛说青阳大师的好、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等等,只有孩子们:“……”

        为什么,以前没看出漂亮哥哥这么残忍啊!最多就是在他们闹得狠的时候,刮风把他们卷开,他们再自己跑回去就是了。

        当晚,好几个孩子再次出现了难以入眠的症状,试图夜逃家门,被家长一通暴打。

        第二天一早。

        小窄巷的家长们,略带着些不安和胆怯地踏上私塾所在的街道。

        处处都是繁华的酒楼、茶馆,打马而过的皆是富家子弟。他们穿着打满补丁还漏风的衣裳,格格不入,甚至心中都升起惶恐和不安:……学堂,真是在这里吗?

        当初说的时候,还没有实感,现在身处实地,他们一下有些退缩了。

        纳兰容若和青阳都已经在私塾门口等着了,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略带诡异的笑容。

        容若两眼放光:学生学生,终于有学生了,我要将毕生所会一切学问,统统教给他们,啊,让我想想,好多书,有好多书要教……

        “……”孩子们惊恐万分,掉头就想跑,却被家长残忍推入学堂。

        “虎子!好好念书!”

        “为我们老曹家光宗耀祖啊二蛋!”

        “妞妞,认真学那什么……算术!大师说,以后酒楼开分楼了,女掌柜、女账房都招!”

        孩子们:“………………”

        不,不要啊,他们更想去玩泥巴。

        回忆起这么久以来,被熊孩子们孜孜不倦、赶也赶不走的聒噪折磨,不得不常念清净经,以至舌头几乎打结的惨痛经历,青阳缓缓于蒲团上坐下,淡然一笑:“不是都说,爱在青福观玩儿,是因为想听我念经么?今天我就给大家念一段《文昌经》……”

        纳兰容若配合默契,劲头满满誓要上好鬼生第一堂课,伴随着青阳的诵经声,开始了强大的知识灌输……

        半个时辰后。

        纳兰容若意犹未尽地停下讲学:“嗯,大家休息一下,半盏茶后继续。”

        “……”孩子们都死了,听到半盏茶后还要继续,好几个像被电的死青蛙一样抽搐了几下。

        青阳只觉一片舒畅,曾经的头疼崩溃化为快意。

        青阳于快意之中柔声询问大家:“你们想听的经,我念了,大家开不开心?”

        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