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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一下反应过来,口味淡、爱吃素的是他原本世界的师祖们,但现在他是在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啊,这个世界的师祖们不仅血气方刚,而且口味特重,甚至还吃素食以外的供斋。至于为啥他给太子做菜师祖们没生气,给鳌拜做个虾却发怒——

        天空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甚至于温度也缓缓坠降,莫名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青阳缓缓起身:“嗯,我加件衣服去。”

        天空:“……”

        凝滞的低气压骤然一卡,接着似有几分无语或是气闷一般,阴云飞快地散去了。

        鳌拜过了好一会才敢从地里冒出来,看看青阳,还真去加了件衣服:“……你胆真大。”

        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不愧是能将财神爷赶到外宅去住的三清,他就吃个虾,差点把他鬼命削去一半。

        反观青阳呢?不仅没有心理阴影,还脚步欢快地跑去主殿,拖着蒲团坐到三清像脚下:“师祖们早说想吃其他的供斋呀!我现在手上有银子了,又不是供不起。今天这个虾啊,做好以后没剥壳,师祖们就直接用了,下次我把虾肉都给剔好……还有别的供斋,我也都会做的!以后一道一道做给师祖们吃。那明天就做狮子头和炸绣球怎么样?再烩几道素菜……”

        顿了顿,青阳又看似无意,实则一言中的地哄道:“我也不给鳌儿做供斋了,最多给他准备点香火填肚子。”

        想来,太子和鳌拜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生人,一个是阴魂。给太子做菜,他最多算是主人热情好客,鳌拜却不一样了,是阴魂。给他做斋就和三清一样,算是供奉了。

        这个世界的师祖们何其血气方刚,就连财神爷都不能入眼,更别提鳌拜了。

        鳌拜:“……”

        鳌拜裂开了:什、什么,那他的葱油大虾……

        无形之中,鳌拜只觉仿佛有道阴恻恻的视线投了过来,令他魂魄如遭针扎,森寒彻骨,只得勉强干笑道:“香火好,我就爱吃香火……”

        算了算了,想开一点,好歹他比财神爷强呢,他至少堂堂正正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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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青阳如约做了两道荤斋,三道素斋,一并供上供桌。看香火与白雾直升的样子,师祖们满意得很,昨天那事儿就算揭过了。

        转回头,青阳带鳌拜出门放风,就道:“走,带你去外宅,吃葱油大虾。”

        鳌拜本来还蔫了吧唧,闻言整个魂一弹,震惊:“你——你疯了?认真的?”

        昨天他直面神威,还觉得三清可怕,现在再看小道士,却觉得还是小道士更可怕,这都敢糊弄??

        青阳淡定地说:“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抬手搓了下后颈,“还有之前那五位阴将,按规矩,我召请了他们,是得还予供奉的。啥都不做,我着实过不了心里那关,他们多惨啊——你瞅着也挺可怜的。”

        唉,今天天好像有点冷哦,早知道出门他多穿点。青阳忍不住缩缩脖子。

        鳌拜不说话了。他也是真的想吃葱油大虾嘛……当初活着的时候,他就敢在皇帝老子头上蹦跶,现在死了,连小道士都主动说要给他做斋,他又怎么会拒绝?

        胆比天大的一人一鬼,来到太子留下的私宅,青阳特地去安置五灵公牌位的房间看了,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光如此,院落里还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上好的木料、石材,其中甚至还有玉石。刻刀、笔墨整齐地放在亭苑桌上等待取用,堪称贴心。

        鳌拜在一旁啧啧起来。

        太子这可以啊,和鼓励小道士偷养更多外神有啥区别。

        青阳走进伙房,过了一会,便端了盘热腾腾的大虾出来,给鳌拜供了,然后才谨慎地选了块相比较之下较为普通的木料,做起五阴将的牌位。

        制作牌位的过程中,青阳是全神贯注的。因此也并没有发觉,屋宅顶檐闪过一丝熹光,五道熟悉的身影,不请自来地站到了他身后……

        赵公明:“——你他妈好敢啊!!!!!!”

        青阳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的同时,张元伯和刘元达也极为熟练地上前,一个抱左臂一个抱右臂:“赵兄息怒。”

        “息什么怒!息什么怒!!!”赵公明腿都蹬了起来,“你们看见没有?!你们没看见吗!!!”

        赵公明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气:“当着我们的面带进门啊!!”

        青阳忍不住说:“倒也没有,是你们意外发现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给鳌拜搞点虾吃,然后给阴将供点香火,送走阴将以后再把牌位请走,如此便可天衣无缝……

        “孰知纸包不住火啊……”青阳感叹完,话锋一转,“但你们是不是也反省一下自己呢?”

        赵公明不敢置信:“????啥?!!!”

        青阳发自肺腑地诚恳道:“你看看别家道观,也不光供一个神明啊!本地的大城隍庙,庙里不也供了好多的神明。”他在现代的青福观,可几乎是把天上地下的鬼神都供奉了一遍,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希望你们大度一点,和平相处。”

        赵公明:“???”

        这是什么话??

        张元伯倒是挺冷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但理是这个理,气归气。

        等五阴将被召请来了以后,还是没逃的了一场暴打,可怜兮兮地抱着香火,在赵公明的大骂下飞快地吃。

        鳌拜就飘在安全、又视野极好的角落,一边啃着虾,一边不禁感叹:这就是财神爷的处境么?如此委屈,倒也不比他鳌拜好——

        鳌拜啃虾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他终身难忘的被注视感,如芒在背地扎在他背后。

        阴云又一次遮蔽了阳光,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沉、更浓厚,宛如颠倒昼夜。

        整个宅子——甚至是整片秦淮岸,地面都隐隐震动起来,带着五灵公与五阴将的牌位,在供桌上咯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