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摄影组的小兄弟喊了声:“他在打电话!”

        赵疆皱起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都要开始拍了,叫他赶紧过来!”

        摄影组的小兄弟一听,赶忙跑去催人。

        季闻夏顺着他奔跑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殷败一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墙边打电话。

        他眯了眯眼睛,皱起眉,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收回了目光。

        沈听河正站在鞋柜旁,赵疆告诉他该怎么走位:“你待会儿从门那边进来,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停下,视线落在这儿……”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出手势,跟沈听河讲他想要的感觉。

        “你来到了邵家洋生前的家,收拾遗物,悲伤的情绪是逐渐强烈的,但你的性格一向比较沉闷,你不会悲恸大哭,只会黯然神伤。”

        “在这里,你想起自己和弟弟分别跟离异的父母生活,想起你们曾经共同怀有赛车手的梦想,你早些年没能进入赛车界,而他却很幸运,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取得了成功。对于弟弟过世,你一方面感到悲伤,另一方面感到遗憾,遗憾一位优秀的赛车手英年早逝,所以你情不自禁看起了他以前赛车夺冠后接受采访的视频。”

        沈听河在演戏方面向来不需要合作的导演操心,听了赵疆的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表示可以演出来。

        不久后,殷败走了过来。

        殷败面容苍白,脸上神采尽失,薄薄的嘴唇拉直了,在整个五官里像一根线似的。他似乎没有受到上回那场事故的影响,如今再见到沈听河,反应还和最开始进剧组时一样,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愧疚。

        赵疆见他这状态,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大手一挥让执行导演清场,在场记打板后喊了一声“开始”。

        ——沈听河进入镜头。

        他脱下鞋子,走进弟弟邵家洋的家里,看见电视机旁摆放的全家福,走了过去。

        那是他们全家在十多年前拍的照片,照片里几乎分不清他和邵家洋,两个同样大的孩子穿着同款衣服,一件是黄色的,一件是蓝色的,照片里的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活泼可爱。

        此后父母便离异了,两个孩子分别跟着父母的一方生活,每年只有短短几次见面,他们渐渐有了各自的朋友,说是亲生兄弟,可除了几乎一样的脸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相像的。

        弟弟邵家洋的性格很开朗,广交好友,对什么都有兴趣;而哥哥邵远个性沉闷,为了赚点儿零花钱,常常去家附近的汽车改装店帮点小忙,久而久之,他结识了不少玩赛车的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关于赛车的事,从这种兴趣里荒唐地横生出了“梦想”。

        邵家洋比他天真多了,仅仅是看了些关于赛车的电影,玩了几把赛车游戏,就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他说,哥哥我以后想去开赛车,当个赛车手,还说他们班上有个跟他玩得好的男生以后也想去开赛车。

        邵远虽然觉得不现实,但还是帮弟弟和他在改装店认识的赛车手牵了线,而当他把梦想告诉了母亲后,母亲把他从改装店揪了出来,甚至搬了家,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再惦记什么开赛车。

        邵远没有想过,弟弟邵家洋当时说的不是玩笑话,他真的进了赛车车队里,从小比赛一路赢到世界赛,拿了世界冠军,还告诉邵远不要辜负青春热血,邵远当时说他中二,他就笑,邵远说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如果不是最后一场比赛的意外事故,邵家洋本该走得更远。

        邵远闭了闭眼,沉默了很久以后,把全家福放下了。他找出手机里存过的许多采访视频,从最开始的视频点开来看。

        视频里,邵家洋赢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赛车比赛,记者问他在赛车这条路上最大的期望是什么,邵家洋说“最大的期望是和哥哥在赛场上比一场。”、“赛车是我的梦想,也是哥哥的梦想,我现在是一个人在走两个人的路,但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来走他自己的路。”

        这么多年来,邵家洋在接受采访时,字字句句总离不开哥哥,就在最后那场比赛开始前,记者问他,是什么给了他力量,邵家洋说的同样是“哥哥的支持”。

        邵远把每个视频都从头看到了尾,薄唇微微抿紧,心里堵得慌,他放下手机,想要进房间收拾弟弟的遗物。

        “咔嗒——”

        玄关外的房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拧开。

        邵远正想不到是谁有邵家洋家的钥匙,突然就看到了他熟悉的人,那个品性卑劣、像个疯子一样的车手费烨。

        邵远的喉咙像是溢满了铁锈的味道,一字一顿问:“你怎么会有邵家洋家的钥匙?”

        费烨脸色沉郁,对于他出现在这里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却莫名充斥了恨意。

        “是我从邵家洋那儿拿的。”

        邵远:“偷的?”

        费烨:“你管不着。”

        剑跋扈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两人仿佛随时都要动手。

        就在这时,费烨拔腿冲进了邵家洋的房间,疯狂地翻箱倒柜。邵远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行为,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冲进房间,青筋虬结的双手用力抢夺费烨想要带走的东西。

        费烨被他一脚踹中了肚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死死抱着怀里的相册,用阴沉沉的目光看了邵远一眼,转身就跑出了邵家洋的家。

        一切都归于混乱。

        “——卡!”

        赵疆喊停了,很快就让他们反复把这场戏演了三遍,用监视器看他们的表现,直到第三遍结束,才说了声“过了”。

        殷败仿佛还没有从戏里出来,看向沈听河的眼神始终阴恻恻的。

        沈听河无视他的眼神,一拍完就出戏,下巴淌过细密的汗珠。他接过了蒋书递来的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半。

        于冬说:“殷败这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一直盯着沈哥不动。”

        季闻夏说:“谁知道他。”

        他这句话才刚刚落下,殷败就动了。

        殷败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快步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手指在屏幕上面滑动以后,就贴到了耳边,看样子似乎是接了通电话。

        季闻夏多看了两眼,原本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间眼神定在了那里。

        于冬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忍不住跟着望了过去,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

        此时,殷败把手机贴近了耳朵,嘴里似乎不停地在说些什么,回应对方的话。

        可实际上,他连手机都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