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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思穿绸衣绸裤。满天星一样的纽扣,被她的胸脯顶得颤巍巍的。

    她长了当地人口中的菩萨面,椭圆脸,额中一颗痣,唇珠像佛珠,夏天拿一支莲蓬在路上走,镇上半赤身体的长工见了,敢戏水,都不敢戏她。如果她出身再好一些,不在廖家做阿对,也许镇上的男人真会将她供上莲花座。

    廖家人除了没长成的一个小儿,都是吸血鬼,专吸镇上十九到二十五岁年轻男女的血,将他们拉到工厂里,没日没夜的飘棉絮、扬纸尘,一段时间后放出来,各个硫磺脸色,灰嘴唇,拿了钱也不高兴。肺一块不久就能见出问题,人也渐渐衰弱,在镇上老人才听的二胡声里变得枯槁,像失了血,血都盖到廖家后院的红砖中去。

    元思常在那红砖墙下带廖家小儿,为他叠纸鸢,听他喊“阿对我渴”“阿对我饿”,就提一些裤脚,踩到墙边的矮桩上,向墙另一边的小贩扔钱,买糖糕。

    小贩只能看到红墙上红杏似的掌心,之后回了家,招来自己老婆,问她愿不愿意也去做个阿对:“一点不像被吸了血的,还蛮滋润。”

    “哼,为男人滋润,你愿意么,你愿意我就去。”

    元思这种长相,入了廖家,免不了要被同龄的女人说闲话。毕竟镇子不大,钱而健壮的男人可以乱搞,有钱又健壮的男人,自然更得鱼水的便利。

    廖家就养了一群蝶似的阿对,其中元思胸最浑圆,屁股最翘,脸有菩萨的温柔,一定最得几位少爷的欢心。

    当然,这都是人们的揣测,元思对外界露面不多,能为人们想象的画面,也不过是红杏似的手掌,在红墙上。

    她将面露给廖家人看,看得最贪婪的是廖衡。

    元思每次踩在矮桩上抛钱,又折着身子去接小贩抛回的糖糕时,他都在走廊上看,在紫格子窗前看,将她露出的手腕脚腕看一遍,才为她腰下扭动的臀吸引,喉结辘辘地滚成轮轴。

    等幼弟拿着糖糕走了,他便快步过去,将元思压在孝经墙上,擦她的臀肉,顶她两腿间的水窪,故意去做淫靡事。

    但元思歪了夹竹桃簪子,呵呵哈哈地喘气,一点都不反抗,那双悲悯的眼不悲悯自己,反倒挑着向后,似乎在可怜他,在可怜天下男人会为一条硬肉变得风度全。

    廖衡便没兴致了,伸手抓两下她的胸脯,就将她推开。

    他常常这样招她,只有第一次有趣味。第一次她吓得一抖,连带着胸前所有分量都一抖,黑头发黑眼睛一块慌乱,勾得他恨不得弄死她。要不是大哥来搅局,他真就掰开她臀肉捅进去了,连绸裤带内衣一块。

    大哥打断一次,第二次他再招她,元思便不怕,委屈如鹿,被他压在身下,眼神却像在看幼弟,好爱护好怜惜,让廖衡倒尽了胃口。

    他要她抖如筛糠,她却露出半排晶莹白齿,就像某戏的某冤角,一举一动都是要人叹惋的,廖衡便罢了,啐一口毫情趣,心里想着要晚上弄她,吓得她哭,想着想着,咬牙切齿,连大哥廖原一块记恨。

    枋镇在板桥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机会和镇子巨石牌坊一样,向所有人敞开。只不过山水通吃的人仅仅是廖原。

    夏天成群的佃户扎红草人,冬天成群的纤夫凿冰拉大船,人太多太杂,被廖家大少搓捻进指头尖,成为一股五色线。廖原因此成了吸血鬼中的头鬼,不但为兄弟记恨,还为镇上一切贫的富的记恨。

    然走在路上,一切贫的富的又都是要打招呼的,将草帽或是小圆帽摘了拿手上溜边,期待什么似的叫一声“大少”,那又咬牙又微笑的模样,把瑞典回来的留学生都唬住了。

    过后学生们扬起漂亮面孔互相问:“大少那样的人可当么?高家世,多女人,烦恼。”殊不知高家世、多女人、烦恼的人,本身就是祸害。

    元思或许更有感受。

    廖原拦住廖衡的那一次,她其实裤子都湿了。劣等绸浸了滑腻腻的水,贴在腿肉上,过后被羞恼的廖衡抽打,疼得让人忍不住哭。

    都是廖大少的。

    还有让人烦恼的一方面,就是廖原这一拦,让廖家上下都认为元思和廖原有交结。或许大少舍不得情人的屁股,出手阻拦,又为了顾及弟弟情面,才没有更进一步的干涉。

    是故元思在廖家的地位,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岌岌可危。蝶似的阿对们与她共走时,更多将剃好的细眉横着对她。直到大少廖原的正牌情人朱华小姐在东门哭闹男子情,元思才解除与同事间的信任危机,又可以去带廖家小儿,踩木桩,丢铜钱。

    这样想,元思将廖原看成祸害,也不道理。虽然他救了她一次,但论送佛还是送菩萨,送到江中心就撒手不管,由江水泡浮的舍利子,不准还要来寻仇,这样其实也就算不得救了。

    再说元思太了解廖原,明白他不是慈悲心肠。

    “廖原!出来!你将粉盒送去春雨影楼,不给我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你故意!那贱猪!”